记得在四岁时我就认识了他,他比我大两岁。那时候他最喜欢的游戏是“好人抓坏人”。每次他都当好人,把我这个“坏人”追得“哇哇”大叫。他妈妈看到后对他说:“这是闹着玩的,让妹妹点一次。”他停下,很男子汉气地对他妈妈说:“她现在己不是妹妹了,是坏人,坏人我就要抓!”说完,他出其不意地一把将我逮住,我又一阵大叫。
后来,他爸爸提升了,就搬了家。当我再见到他时,是两年后的事了。那年署假,我去他家,当我看到他时,我已经找不到他童年时的一点影子了。当年那蓬勃的朝气荡然无存,浑身上下似乎笼罩着一层病态的灰色。我很尴尬地和他打招呼:“嗯,你还好吗?”“不太好。”他徽洋洋地回答。他一直没理我,我站在那儿很奢。后来,我一边向外走,一边说:“没什么事,是来看你爸妈的。既然都不在,那我改天再来。”“妈限爸离了婚,到这儿你只能看一个。”他半是自嘲半是澳然地说。就在我要跨出大门的时候,突然,他一把揪住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一阵风似的把我拉到另一个房间。这房间大概是他的,很乱。他从抽屉里捧出一大堆信来,扔在我面前,接着又捧出一大堆,又扔了过来,雪片似的信全“沉积”在我的周围。“看,”很简单的命令。我坐了下来,慢慢地看着那些信。这便是他的故事,从他上初一时,点点滴滴全写在这些信中,所有的细节串在一起,就是他父亲在经济大潮日益高涨的形势下,不知自律,走上了贪赃枉法的邪路。母亲劝过,可没用;母亲哭过,也没有用;最后母亲受不了担惊受怕的日子,与他父亲离了婚。母亲想过揭发,最终没有这个勇气。现在轮到他矛盾和挣扎了,他想摆脱却樱脱不了,因为他跟母亲一样,爱他的父亲。
我静静地看完,数了数,共85封。这个间题历来是最严酷和现实的:怎样在亲情与正义中选择?“你怎么想?”他站在阳台上沉沉地问我。我含糊地回答:“我也不知道,要是我,可能,可能。我不知道。”薯色已涌人屋内,他突然自语道:“有这么一个游戏,叫‘好人抓坏人’。参加游戏后,一定要遵守规则。是坏人,那么就是坏人,他不是你的朋友、兄弟,或者,或者别的什么人。是好人,就一定要抓住坏人,否则坏人胜利,好人失致。”猛然停顿,他一下子回过头来,眼睛亮如寒星:“这个游戏我从没物过,是吗?”“要燕也不容易,要跌倒,可能还会流血。”我和他都明白,这血将从心里流出来,未必能止住。
后来,他给我看了第85封信。我没有拆开,问他是不是准备贴邮票,他点点头。我们去买了一张很普通的邮票,小心地贴好,走到信箱口。我看着他,似乎在说,后悔还来得及。他看着我,将信投了进去。没有人会知道站在信筒边的男孩为正义做出了怎样的牺牲。但我清楚地看到,眼泪已从他的眼眶中流出。
邪恶不在自己身边,不知道它的杀伤力;邪恶不在自己身边,不知道正义的昂贵。但人间自有正义在。也许正义很昂贵,但他不会后悔,因为他喜欢“好人抓坏人”的游戏,他总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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