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瘦瘦的、其貌不扬的女孩,站在人群里,总是被忽略。上体育课排队时,体育老师总是下意识地让我先出列,直到将那些体形匀称、长相可爱的女生安排好了之后,他才发愁地看看我,皱着眉头说:“把你排到哪里才合适呢?”我总是在他那无奈的话语和愁苦的表情里,将头深深地埋下。
一个下雨天的早晨,我看到了一只缩在壳中的蜗牛,突然就很羡慕它。想着如果自己也有一个温暖坚实的壳,可以在受伤的时候,躲入其中,做一个小小的梦,那该有多好!可惜,我除了暴晒在众人视线下的焦灼、惶恐、惊惧与自卑,就再也找不到其他不同的感觉。
班里有一个叫乔的男生,坐在我的后排。他的父母离异了,因而他个性孤僻,不喜与人交往,他和我一样沉默寡言。只是,他的成绩排名始终名列前茅,因此他的骨子里,便多了一份孤傲与冷漠。别人跟他说话时,他的目光总是瞥向别处,让人感觉和他说话的人不过是一缕无形的风。
我也是偶尔才会与他说话。交作业的时候,我会让他帮忙把作业本递给学习委员;打羽毛球的时候,球飞到他的脚下,他就轻轻地扔回来,我则会拘谨地笑着向他道谢;课堂上分组讨论的时候,我转过身去,而他依然在埋头读书,不理会老师的要求,正当我要转回身时,他却突然将我叫住,说了一声“开始吧”……这样的交流并不多,却依然像那炎炎夏日里的一小片绿荫,将惶恐不安的我遮住,并给我脉脉的清凉。
我一直以为乔和其他同学一样,无视角落里的我。我也一直以为我们的关系就像是射线,看似从同一个寂寞的原点出发,却是离得愈来愈远,并无交集的可能。
在一次数学课上,习惯了将我忽略且从不提问我的数学老师,不知是一时兴起,还是出于别的原因,突然让我回答问题。习题很简单,只要稍加思考就能得出答案,可是我当时过于紧张,大脑一片空白,不管如何努力也无法触及那近在咫尺的答案。
有同学窃窃私语:“这么笨,不如退学算了。”有同学好奇地回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数学老师严厉地说:“你到底会不会做这道题?要不要让你后桌的乔同学帮忙?他一定能轻而易举地解答出来!”
我的眼泪就在那一刻涌了出来。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人掐掉壳的蜗牛,明明知道那壳就在身边,却再也无法缩回其中。而乔在这时站了起来,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响亮声音回答道:“对不起,我也不会。”数学老师的脸当即变了颜色,强压着怒火启发乔,可乔还是固执地保持着沉默。
那节课,乔陪我站到了下课。下课铃响起的时候,数学老师气愤地摔门而去。我回头歉疚地看了乔一眼,却看到了他温暖的视线和含笑的脸庞。我的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从那以后,我常将不会做的题写在纸上,然后悄无声息地递给乔,他则很配合地把详尽的解题思路写给我。在乔的帮助下,我的成绩突飞猛进,离他仅有几步之遥了,我激动得想要大声地歌唱。我变得开朗自信了,站在人群里,也终于不再感到孤单。
而乔亦不再冷漠,他学会了微笑,即使是对那些陌生的路人,他也会微笑以对。他有时还会在给我解答习题的纸上画一个微笑的表情,没有注释,但我看得明白,他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对这份友谊的感激。
两个孤单的少年,仿佛都脱掉了重重的壳。我们敞开心扉,大胆地与他人交流。我们在相互鼓励中成长,仿佛粲然怒放的花朵,开在万花丛中,从容自如而又骄傲不羁。没有谁,能够阻挡我们肆意地绽放;亦没有谁,能够理解两颗曾经怯懦的心,历经了怎样的风雨洗礼,才有了今日这般缤纷的色彩。
就这样,在这段彼此鼓励的青春时光里,我和乔一起长成了美好的样子。即使没有壳,我们也不再惧怕风雨,并且一直坚强、勇敢地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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