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已经六十多岁,却不显老。以前,我总爱和她吵架。为什么?她“抠”:每次去买东西,什么都嫌贵;她唠叨:讲到东,讲到西,一天到晚不消停。那时,任性的我总要跟奶奶顶上几句。
记得两年级时,我还在浙江象山读书。一次干完农活下山,奶奶一不小心,摔了一下,得休养一段时间。那阵子,爷爷、父母都不在乡下,正巧赶上有台风。上学的路上有一段路水,积到大人的膝盖高,可是快大考了,总不能不去上课吧!
为了让我能正常上课,这天奶奶决定冒雨送我去上学。浙东的台风,那真叫是狂风骤雨,风追着雨,雨赶着风,风和雨联合起来追赶着天上的灰云,整个天地都处在雨水之中。奶奶的腿本来就走起路来有些一瘸一瘸,现在她背着我的书包,撑着伞,就更步履蹒跚了。没走多远,奶奶身上就已经湿透了,雨水从她的头发一直流到脚底,头发、衣服、裤子全糊在身上。可我偏偏不听奶奶的“罗索”,用手接水,蹦蹦跳跳,好不快活。
走到大路上,积水愈来愈深,水里又都是泥沙,什么也看不清。奶奶托着我,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前走。
快到校门口了,奶奶不知踩到了什么,突然猛地一绊,差点跌倒,可她也许是为了我,站直了身子,继续托着我前进。受惊的我猛地低头看看奶奶,她可能是脚崴了一下,脸显得更加痛苦:眉头紧紧皱起来,牙齿用力咬在一起,眼睛眯在一起,似乎在告诉别人她的痛苦,可又忍住了——她那未痊愈的双腿在冰凉冰凉的水里趟着……她终于把我托进了教室。
奶奶那一瘸一拐的身影渐渐消失,望着奶奶那坚强的背影,我猛然间发现风雨变得那么微不足道,奶奶的背影变得那样高大。
不知什么味的泪唰唰地从我眼角向下流,滴在地上,已分不清雨水,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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