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想被猫吃掉
我不喜欢黄翌年,他太不识时务,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仗着和我住楼上楼下17年,竟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叫我的小名。他尖着嗓子,举着手里的数学试卷喊:“小菜花,你又不及格哟!”
我躲在课桌上堆得高过头顶的书山后面,恨得咬牙切齿。我暗自发誓:“黄翌年,等哪天你栽到我手里,我叫你好看!”
我无意中发现黄翌年看隔壁班秦猫猫的眼神不对劲,于是我没费一点劲儿便将心虚的黄翌年诈得将心思和盘托出。他说:“小菜花,难道你不觉得秦猫猫走路的样子很与众不同吗?”我克制着强烈的呕吐感点头:“是呀是呀,真的像只猫似的。”
我不再叫黄翌年的名字,而是叫他“黄小鱼”。黄翌年极力反对,理由是秦猫猫不可以比他厉害。
当我第八次拿着不及格的数学试卷无精打采地念叨着“来日方长,还需努力”时,秦猫猫敲响了我身旁的窗户。我一抬头,就看见那张秀美的脸透过玻璃冲我笑,脑子里顿时闪现出“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句子来。
秦猫猫长得可真漂亮啊,我终于明白了黄小鱼的心思。黄小鱼真虚伪,明明喜欢人家漂亮的外表,偏偏说什么她走路的姿势与众不同。
我愣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回过神来,我拉开窗户热情地问:“什么事?”秦猫猫嘴角轻轻一扬,露出好看的小虎牙:“请问谁是黄翌年啊?”
黄小鱼闪电般奔过来:“我是。有事吗?”
我皱了皱鼻子,戏谑道:“没见过这么急着想被猫吃掉的鱼。”
黄小鱼和秦猫猫的身影渐渐走远,我突然很失落。我想到还没喜欢秦猫猫时的黄翌年,只要我心情不好,他就会百般讨好地凑过来:“小菜花,我请你吃冰激凌。”
可是现在他不叫黄翌年,他是黄小鱼。
打蔫儿的菜花
黄翌年真的将网名改成了黄小鱼,签名改成:“你知不知道小鱼先生的秘密心事?”我打过去一行字:“小鱼先生,您的签名真酸。”那个黄色的鱼头头像立即跳了起来:“小菜花,你想死啊!”我“噼里啪啦”回过去:“你换个口头禅行不?我耳朵都起茧了!”
黄小鱼又发来了句:“小菜花,你想死啊!”我同过去一个笑脸,然后抱着八卦的心态问:“你怎么还没被猫吃掉呢?”那边突然安静下去,好久都没有回复。
我以为黄小鱼会奔上楼来,敲响我家的门,来个现场版的万年不变的口头警告,可是他没有。
我的手颓然垂落在电脑键盘上。音响里飘出老狼的《想把我唱给你听》,我想起黄翌年曾经说过他最喜欢老狼的声音,鼻子有点发酸。
秦猫猫经过我们教室时停顿的次数越来越多,眼神向里瞟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这让我备受折磨。我得一边算着我还有多少数学试卷没做,一边有意无意地看着黄小鱼是不是也在向外瞟。
结果发现,黄小鱼也在“心有灵犀”地向外瞟!这个发现让我极度沮丧。
我不喜欢黄翌年,我一开始就对他说过。当黄翌年变成黄小鱼后,我就更加不喜欢他了。我懒得再离开自己的座位去问他这道题什么意思、那道题怎么做,他也没空跑过来关心一下我是不是真的悟性提高,连问题都没有了。
黄小鱼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下课就无影无踪。我终于忍不住,在废掉三张稿纸、无数个脑细胞后,转过头问那个数学不亚于黄小鱼的男生:“哎,这道题怎么做?”他眼睛一亮,受宠若惊般凑过来给我耐心讲解。我左耳进右耳出,心不在焉地听着,眼光余角一直扫向教室门口。
黄小鱼进来了,表情夸张地定格在那里。他微愣片刻后,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黄小鱼的短信非常及时地发过来:“小菜花,你‘转移目标’啦?”
“您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敢打扰啦!”我说得理直气壮。
“哼!”黄小鱼的愤怒显而易见,只是我不知道他愤怒的缘由是什么。
雨过天晴水中鱼
我没再和黄小鱼说一句话,因为第二天他便去省里参加奥数比赛了,一去就是一星期。这个星期里,我也没看见秦猫猫的优雅身影。
黄小鱼不在的日子里,我孜孜不倦地做着数学题,昂首挺胸把步子踩得响亮,上学、放学骑着单车风行而过。再也没人敲着我的脑袋说:“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啊?怎么那么笨!”再也没人跟在我身后嚷嚷:“小菜花,你想死啊,骑那么快!”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有点失落,像丢了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一般,心里空荡荡的。
又过去一周,我终于忍不住给黄小鱼发短信:“小鱼莫非真的被猫吃了?一去不复返啦。”黄小鱼很快回过来一句:“小菜花,你想死啊!”我拿着手机的手突然有点不稳,好像走过亿万光年的距离,却发现自己的心一直丢在原地。
黄小鱼说:“我明天回去,要不要给你带礼物?”我笑着输入:“我想找回黄翌年。”却始终没敢摁下发送键。
黄小鱼回来时,我正对着不及格的数学试卷再一次落泪。黄小鱼顿时手忙脚乱:“别哭啊,别哭啊,来日方长,继续努力。”
我突然想起黄小鱼还有那么点幽默细胞,于是抹了抹眼、泪说:“你给我讲个笑话,好笑的话我就不哭了。
黄小鱼想了会儿,说:“某人死后站在上帝面前,上帝说:‘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那人说:‘我想回人间。’上帝说:‘不行,除了这个。’那人又说:‘我想听黄小鱼讲笑话。’上帝一挥手:‘那你还是回人间吧。”’
我忽然站起身:“你还真把自己当黄小鱼啊!”
黄小鱼一脸无辜地说:“明明是你这样叫的。
我的声音立即低了半个分贝:“谁让你那么喜欢秦猫猫。”
黄小鱼嚷嚷起来:“哎,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秦猫猫?”
黄小鱼——不,是黄翌年说,秦猫猫看的人并不是他而是我。他说他跟秦猫猫说了许多我的光荣事迹,使得秦猫猫对我十分好奇。他还说他还没见过像我这么笨的人,真不愧是朵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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