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面前的是一座牌坊。
一个嵌在砖墙中的木质牌坊。
一座贞节牌坊。
准确地说,它只是一个本质门框。但门楣上镌刻的“旌表江东甫叶氏之门”几个字,经历了600多个风雨春秋,仍完整地保留在门框上,向世人诉说着发生在这个院落中的一个绵延漫长的辛酸故事。
《徽州府志》中记载:
叶氏,名德,歙江东甫妻。年十六归来甫,事姑惟谨。十年,来甫卒,无嗣,以其夫从子昭为后。元末兵乱,奉其姑避寇山谷中,服劳奉养,而姑安之。洪武辛未,群邑奏闻旌表,仍复其家。寿登百龄而终。
不足百字,便刻画了叶氏女一生。至于她到底是如何辛苦,能得以立牌坊旌表,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在歙县的棠樾,有一座规制宏伟的女祠,名为“清懿堂”。这座祠堂和贞节牌坊一样,也是纪念被旌表的贞节妇女的。堂正中一块“贞烈两全”的牌匾,据说还是出自大儒曾国藩之手。
据道光《祁门县志》记载:寡妇再嫁要受到极大的侮辱。出门不准走正门,花轿不准靠近住宅。再嫁的妇女赤着脚,蒙着头,绕道从墙根走。一群孩子跟在后面拍手扔石块。这样的再婚仪式,怕是任何一个妇女不敢面对的。而与之相反的是,康熙年间一个潘姓烈女去世,家里穷得无力安葬。这时,全社会对这位妇女的死表现出一种少有的热情。宗族为她准备好棺材和寿衣,全镇的绅士们为她写好了无数传、状、铭、诔、诗、歌,一个有头有脸的地方官为她主持葬礼。“举殡之日,冠盖相望,四方来观者不啻万人,郡邑文武官师赙以礼仪,旌以绰楔,可谓荣矣!”
再嫁与守贞两种选择最终产生了如此巨大的结果反差,这必然会产生一种社会导向,让生活在这个社会中的女性们都无时无刻在接受这种社会导向的作用。因此,牌坊也好,女祠也好,都是为了让女人们在礼教的范围内举手投足,而不要越雷池一步。古代的男人们正是借着建牌坊,修女祠这样一些手段,营造出一个女人必须要守节的社会氛围。
走出汪懿堂,前面不远处就是着名的棠樾牌坊群了,其中有两座是贞节牌坊。这两座牌坊与其它牌坊相比,精美程度毫不逊色。但每当看到那些镌刻在上的诸如“矢贞全孝”,“节劲三冬”之类的赞美辞,总给人一种难以平抑的伤感。只有站在牌坊下面,看到牌坊顶端的石缝里生出的几株嫩芽,倔强地在寒风中摇曳着柔软的躯体,才能稍微让人有一些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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