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我想,那些花儿沾染了历史的尘埃,究竟掩去了怎样的真相。
又是一个困倦的夜,放下手中的《三国演义》,吹灭读书灯,一肩都是月。最近读到貂蝉,却始终不知该给这个女子一个怎样的定论,深明大义的或是任人摆布的,可叹的或是可悲的……就这样想着,沉沉的睡眼前忽然似换了天地。“这是哪里?”我暗暗惊呼,脚下的石径蛇行,曲曲折折延伸着,不远处还闻得淙淙泉水,亭台楼榭一应俱全,连宅子也古香古色,雕梁画栋。满心狐疑继续向前走……忽然驻足,“那是谁?”我确信前面有一个女子,素色的衣裙宛如皎洁的月光,飘逸的长发,是夜一般的漆黑。她凝眸望月,可我分明看到那眸中是不尽的愁绪,继而一声悠长的叹息,我也禁不住心潮翻涌,像湖中掷下一粒石子,泛起层层涟漪,不禁想要上前问问她。可忽然多出一个身影。那是个威严的老人,官袍在身,眉宇间是让人望而却步的寒冷,尽管他始终面带父亲般慈祥的微笑。我听到他轻轻唤了那女子一声:“蝉儿。”女子一惊,转而娇嗔道:“义父。”“原来是这样。”我心里轻声道。“蝉儿在赏月啊,你瞧,今晚的月亮多好,我老了,只想尽享天伦之乐,可……蝉儿你能明白吗?那董卓权倾朝野,无所不作,满朝上下他竟连圣上也不放在眼里。他在一日,天下乱一日,他若不除,天下……”老人说到此,竟拭起泪来。我先自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我穿越到三国,并且夜遇貂蝉了!
平静下来,我继续看。貂蝉也落泪了,老人见状忽而恢复威严的神情,对貂蝉道:“当年我收留了你,把你当女儿一样养到现在。听说那董卓最好女色,他有一义子吕布偏偏也爱美人。蝉儿你是读过兵法的,这其中……义父不必多说,这十几年的恩情,蝉儿,你……”貂蝉打住老人的话,含笑道:“我懂!”老人满意地笑着,走了。而我再也抑制不住,冲到貂蝉面前,“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为什么?”她看到我先是一惊,然后凄婉地笑道:“你不懂啊。”我不顾一切冲她喊道:“我懂!他们拿你当工具,男人们政治的棋盘上,你只是一粒棋子!为什么不选择逃离,你此去……”我想到书中貂蝉的结局,一阵心痛。“此去必死。”貂蝉又望向月亮,喃喃自语。那四个字,仿佛刀尖上的血滴,阵阵刺痛。我看到她倾城的容颜如怒放的雪莲,想到不久之后那花的凋零,而自己却不能阻止这一切发生,一种无力的怅恨,涌上心头。貂蝉望着我,轻声道:“我且先行一步,但不管怎样,谢谢你。”说罢,那抹素色的衣裙渐渐消失在眼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我不知为何,这样念道。再之后的一切,就是我们都熟悉的那一幕幕了。貂蝉凭借姿色游移在两个男人之间,最终使他们反目成仇,自相残杀。大功告成之时,却也是貂蝉香消玉殒之刻。这是政治斗争的潜规则,谁都懂,却谁也无法左右。她本是一代绝色,不幸生逢乱世。美人在那个年代,等同于一件工具,只不过,是一件精美的工具罢了,她们的幸福,谁曾在意过?我还记得书上这样描述我经历的那个晚上,貂蝉面对满面愁容的义父,主动请缨。然而我自始至终不相信那是真实的貂蝉,我不相信她飞蛾扑火的勇气,不相信她如男人般的深明大义。很多时候历史和后人都忘了,她只是个女人,她想要的,不过是常人的幸福,但那个时代决定了她的命运,她的命运注定给不了她这一切。
我知道,夜遇貂蝉那只是梦中的穿越,真相到底是什么,史书恐怕无法告诉我们答案了。历史的海洋毕竟太浩瀚,我们总看到的英雄史诗,但那万马齐喑的声势却盖住了美人珠帘后的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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