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许多天未来上课,不过也真是难为她了,她家与学校距五十里,要翻过一个小山头,而她才8岁……唉!无论如何今晚我一定要去看看。
下了课,我急急把孩子们送出了学校,关上颤巍巍的木栅栏,向英子家走去。
贫瘠的土地啊!多少里才能见一眼绿色,时不时扬起的一阵黄沙直吹进我的眼睛……打小患有轻度抑郁症的我师范一毕业就被分到了这座穷乡僻壤的学校,求爹爹告奶奶一番后,仍无作用,为什么?后台不硬呗。这是怎样的一个村庄啊!每当太阳落山时,我的心就一阵荒凉,没有电的黑夜,独自早早爬上床,蜷缩在冰冷的被窝,眼泪不止……
这条路越走越艰难,不过,山头就要翻过了,可是一想到晚上得一个人回来,心中就打颤,一阵阵的后悔。
终于看见几户人家了。打听到英子家后,我就径直去了。
三间破破的草房,不大的院子被泥巴圈了起来,院内的一棵小树上挂了几条晒干了的萝卜,屋檐下挂着一些扎成串的玉米,其余就看不到什么了。
英子正在窗前,伏在一张四条腿都不是同一种板凳腿的凳子上。我轻轻走过去,她正在画画,手里的小铅笔头与两拇指几乎全部贴在了那张不知哪来的皱巴巴的纸上。印象中英子是爱画画的,她经常一个人一下课就蹲在教室外面的土地上画画,用指尖,却不许人擦。
那间小屋阴冷阴冷的,不大的风也似乎可以将其掀倒。英子画一画,停一停,呵一呵手。猛然间,她发现了我,不自然地笑笑,这时从另一屋传来一阵咳嗽声,接着英子便跑了出去。桌上的画随着她风一般的身影落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看我正在看她的画画,很不好意思,“老师,俺娘这几天生病,所以……”我点点头,问:“这是你画的?”她点点头。“这太阳应该是红的,”“俺知道,但俺没钱买……”“可俺娘说了,只要俺心中太阳是红的就可以了。”说着,她举起画,对我说:“俺要拿到娘屋里去,她好几天未晒太阳了,俺要让她感受阳光。”我望着她举着画一蹦一跳地消失在我视野,忽然我不再觉得这屋冷了,因为有一缕阳光正透过窗户落在我的脸旁。
告别英子后,我独自上路,夜幕已来临了。但奇怪的是,我一点也不怕,那缕照在我心头的阳光永远保护着我,爱护着我。
我将在这条乡路上走多久……
我心中的阳光……
【评析】
不要把这篇文章看作一般的记叙文,实际上有着精妙的构思。文章中,是谁胸有阳光?穷困的小女孩?身为教师的“我”?甚至是小女孩生病的母亲?应该说,三个人心中都有着或有了“阳光”。小女孩的母亲说:“只要俺心中太阳是红的就可以了”,于是,无钱买颜色,把太阳画成绿色的小女孩坚信她画出了太阳,并把画拿进房间,让母亲“感受阳光”。此情此景,令分配到穷乡僻壤很想调离的“我”深受激励:“忽然我不再觉得这屋冷了,因为有一缕阳光正透过窗户落在我的脸旁”,“我”的心热了。文章构思巧妙,精心设计而又不失自然,心理描写、场景描写也都有一定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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