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一切都变得十分安静,只有海浪还不时伴着令人生畏的风,不顾一切的翻卷着冲上岸。黎明什么时候才能来啊!为什么在夕阳与黎明之间,总会有这漫长的黑暗呢?天空,似乎黯淡了许多,只剩下没有被云遮住的几颗星星,也仿佛好久都没有被擦拭过,落满了灰尘,力不从心的发着微弱的光芒……
太阳,终于将它的第一丝曙光撒向了大地。海面,已经是风平浪静,而这间破旧的小屋里,桑娜和她的丈夫,早已开始忙碌。丈夫正在做早饭,桑娜坐在火炉旁补渔网。这时候,桑娜微笑着抬起了头,看了看丈夫,又稍拉开帐子看了看七个精灵般的孩子。她知道,以后的日子更难过了,但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我们会熬过去吧?”桑娜问。
“当然。”丈夫挤出了一丝笑容,挽起衣袖,给桑娜看了看自己发达的肌肉,说:“我们当然能熬过去!”
“那么西蒙呢?她的尸体……”
“埋掉好啦。西蒙……唉……”丈夫沉默了。
“呜——”一阵哭声打破了这沉默。桑娜站起身,拉开帐子。原来,西蒙的两个孩子醒了。看到熟悉的女邻居,哭声立刻停止了,两个小家伙还直冲着桑娜笑呢。但只过了一会儿,这种宁静就不存在了。两个孩子又哭又闹,大一点儿的,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妈妈,小一点的,把食指放到嘴里,嘴张得大大的。另外的五个孩子被吵醒了,揉着眼睛爬了起来。桑娜一只手搂着一个孩子,用手轻轻拍打着两个孩子的背,说:“妈妈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以后我给你们当妈妈,好不好?”就这样又哄又抱,两个孩子终于不哭了。桑娜松了口气,给两个哭红了眼的小家伙穿上了衣服。
吃过早饭后,桑娜也把渔网补好了。渔夫提着渔网走出了屋子,看了看风平浪静的大海,说了声:“大海真善变啊!”就出去打鱼了。
桑娜收拾过后,立刻开始干活了,她知道现在要更努力的干活了。七个孩子很听话的坐在床上,拉上帐子讲故事。桑娜干着活,听着从帐子里传出的她最大的孩子大卫讲故事的声音,大卫今年八岁了,“从前,有一家人,这家人很有钱。吃的,是特别特别好吃的东西,穿的,是特别特别好看的衣服,还有高高的靴子……”
就这样,几年过去了,孩子们都长大了一些。像渔夫说的,他们熬过去了。
就在新年的那一天,渔夫和十四岁的儿子大卫拿卖鱼赚的钱去买一些生活用品,渔夫还给桑娜和孩子们一人买了一份礼物。桑娜的是一双漂亮的手套,给孩子们的是七颗糖。大卫手里紧紧握着他那颗糖,咽着口水和爸爸一起高兴地往家走。
就在回家的路上,迎面走来一群正在散步的贵族,把大卫碰得摔倒了,他手中的糖被甩了出去。“瞎了眼的狗崽子!”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妇人头也不回的扔下一句话走了。大卫连忙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趴在地上找那颗糖。“大卫。”父亲的声音有些哽咽。“别找了。”大卫不答话,他依旧找着,在地上爬过来,爬过去。
“找到了!”大卫跪在地上欢呼一声,他举起糖给爸爸看,高兴得直摇手臂。父亲的眼有些湿润了。
忽然,一辆车飞奔而来,就在大卫正要起身的那一瞬间,车——碾了过去!“啊——”一声惨叫随着一股鲜血如同千万把刀深深插在了父亲的心上,父亲的血都要凝固了!他发疯似的跑过去,抱起儿子,一滴滴热泪直往外钻。这时,大卫微微睁开了眼。“爸爸……您……您不要哭了。少……少了我一个,家里不就……不就好过一些了……了吗?啊!我就要死了,上……上帝已经在向我微笑了。好……好……好漂亮的花园!我一定……一定会很快乐,是……是吧?”此刻,父亲的心在流血啊!大卫伸出右手,慢慢张开来,一颗糖,小小的。“这……这颗糖……我把它……它当作新年礼物送给您,只可……可惜我没……没有机会……尝它了,代……代……代……代……我……向……”突然,大卫的眼睛闭上了,手垂下去了,糖掉在了地上。“大卫!”父亲喊叫着,他拍打着儿子的脸,希望他醒来。“大卫!大卫!你不能死啊!不能死……大卫!你睁开眼!你给我睁开!看看我!你不许死!我不同意!大卫!你在开玩笑是吗?哎!敢和你爸爸开玩笑!你给我起来!起来!”父亲咆哮着,咬着嘴唇强迫自己停止流泪,嘴唇破了,血流出来了,他还拼命、死劲儿的咬着。“不能哭,不能哭……”猛地一抬头,看到那辆撞了儿子的车停在路边,驾驶座上的那个人以看热闹的眼光看着他们,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父亲全身的血都要沸腾了,可他再也没有力气去跟那个人讲理了。他捡起糖,塞进大卫嘴里,背起儿子。
“好儿子,咱们回家。”父亲轻轻地说,迈着坚定的步子向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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