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公园里,我遇到了他们。男人长得很丑。五官像是被某个孩子随手画成的,连修葺都无处下手。而左边的脸颊,还有一道难看的烧伤疤痕。站起来去丢垃圾的时候,右腿还轻微地瘸着,从侧面看过去,矮小瘦弱的他,犹如一株营养不良的灌木,长在树木葱茏的林中,既看不到头顶的蓝天,也无法深深地,抵达泥土最丰厚的一层;而路人呢,则每每都用镰刀或者拐杖,毫不留情地,将他奋力地拨开或者砍掉。
而她,则是个盲人,每走一步,都需要他的搀扶,除了用耳听着游
人在喷泉前兴奋的尖叫,用鼻嗅着周围的花香,这个公园于她,似乎有些多余。她既不能欣赏似锦的繁花,也不能像其他女子一样,打着漂亮的花伞,怡然自得地在园中散步。她所能做的,只是倚靠在他的身边,晒晒太阳,听听鸟叫。
几乎每一个走过的人,都会一脸同情地看看这一对特殊的夫妇。投向男人的眼光,大多是匆忙中带着点不屑与高傲,似乎他就是面镜子,不仅可以照出路人的荣耀,亦可反射出他的丑陋与卑微。投向女人的视线里,则基本是同情,想她眼盲本已不幸,此生还要与这样一个被社会视作边缘的男人一起度过。甚至,更为可怜的是,别人丢
给他的白眼和嘲弄,她从来都看不见。
她显然是渴了,听到叫卖雪糕的,便笑着朝向他,像一个嘴馋任性的小女孩,让他去买。他不知说了句什么,竟是让她咯咯笑着轻轻捶了他一拳。不管他说了什么,在路人的眼里,那一刻的她,犹如一朵娇羞的莲花,嗔怒里满含着妩媚的温柔。
他朝卖雪糕的摊位走去,她则侧耳倾听着他的脚步声,又用空洞的眼睛,看着他的背影。摊位前聚了很多的人,他耐心又焦虑地站在人群的外面,一边瞅着冰柜里飞快少下去的雪糕,一边回头看着不远处安静坐等着的她。人们就像在看
一个天外飞来的外星人。更多的人,自动地闪开来,不是为他让道,而是不想与他站得太近。
他就这样在别人淡漠又锐利的视线笼罩里,掏出两元钱,放在柜上,转身挤出了人群。
他脸上的表情,随着走近女人,变得愈发地柔和起来。等到坐下来,替女人剥开雪糕外面的包装时,他的眉眼里又重现昔日柔软清亮的底色。那支雪糕,他们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许久,一直吃到阳光薄薄地洒落下来,轻纱一样,将他们环拥住。等我再一次经过他们身边时,他正牵着她的手,朝一个水池旁走去。在那里,他很认真地扶她蹲下身去,而后为她洗着手上残留的雪
糕的汁液。那一刻,他们互相倚靠着,水中的倒影,晃动着,犹如一池盛不住的幸福。
乡村不言谢
作者:饮者
也是猛然间发现,在我的故乡,那个闭塞而贫困的小山村里,我从来没有听见过“谢谢”两个字。
在儿时的记忆中,邻里之间相互借东西是很常见的,借劳动工具借针头线脑借柴米油盐。每次借的时候,借者自然大方,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没有借的忐忑和不安。
“他大叔,你家的犁子在不在?我想把东头的地犁耙犁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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