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高原雪”其实是我自已编的一个词,主要是为了与“江南雪”相区分。因为“高原雪”有一种特别的、独一无二的美感。
黄土高原上的人家最盼“高原雪”,比如说我家。农家人最相信“瑞雪兆丰年”,所以一下雪,大伯便会心满意足地回家,把锄头一摞,眯着眼抽一杆烟,给我们讲许多过去的事。而黄土高原的人家中最盼下雪的人,莫过于小娃,比如说我,因为一下雪,大伯就能给我们讲故事,大娘烧起炕来,一家人聊聊天,这便是我一年中最幸福、也最期盼的时刻。
我是最盼雪的,一听说天气预报第二天会下雪,晚上爬起来也要看看到底下雪了没有。而雪呢,总是在人们最不经易间偷偷地下,一早上起来看窗外,满院梨花。记得有一次,雪下得最大,院落里积了有几十厘米厚的雪,深居城市里的人是不可能知道那雪景的。
你从窗外看去,到处都是白花花的一片,远到山峰,近到窗棂,仿佛一幅隐居高人笔下超凡脱俗的水墨画。而这画卷也不完全是纯白的,还有白雪遮不住的牛舍栅栏的棕黑色以及远处沟壑的岩灰色,有了这些衬托色,也使整个画卷的颜色不是那么单调,而且更是显得有了些人情味在里面了。地面上一色的纯色,没有脚印,厚厚实实,满满当当,完美得让你不忍去破坏那种美好,从地面一直伸展到远处的树林、山峰。咦,天空到哪里去了?原来啊,天空只是因为太灰白,所以与远处的雪景融为一体了,我可爱的乡下天空啊!走出门,耳朵里有极微弱而又不可捉摸的声响,好像是远处人家的狗唳——大概是大雪把狗棚压倒惊到它美梦了吧?好像是树枝的簌簌声——大概是积雪从树枝上脱落时发出的声音吧?不得而知,也没有在意。乡下人想,只要别扰了属于他们自已的那份静谧就行了。
这就是美丽的高原雪,然而你也许会说,这样的美在其它地区也能见到。的确,上面写到的并不是高原雪最特别的美之所在。
高原雪是一种特别的雪,她是极为洁净的,不像是城市里下的雪,雪里也饱含着一种灰尘味。你看着乡下可爱的天空,那里有可能容得下一点灰尘。高原雪的时间长,规模大,不像是其它地方,小小气气的还没有下够就停了,而她一下就是一整夜。另外,高原雪是不含杂质的,不像江南雪,半雨半雪,而她呢,是雪就是雪,让人不禁想起了北方的人,豪爽、利索、绝不脱泥带水。
鲁迅先生说,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暴风雨未完成的使命将由新一代的雪来完成,大风中飞舞的雪,大朵大朵,洁白而贞烈,在素色里仿佛包裹着烈焰,坚定昂扬地向世界呼告,她宁愿撕裂自已,也要继续地战斗!
高原雪,如水墨般的美,如北方汉子般的美,战斗的美,这是最特别的一种雪,也是最特别的一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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