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未尽,冬日的脚步仍有些遥远。落叶中飒爽的清风依旧值得眷恋,雪便似风尘仆仆的旅客,匆匆而至。
坐在教室,看着窗外霏霏落下的雪花,心中可惜之情倒胜过欣喜。暗暗叹息,想这场大雪若是留在年关该是多好,如此下去,深冬里鹅毛纷飞的景象怕是无缘目睹了。
晚自习后,回到宿舍,泡了杯茶,暖暖的,热气氤氲,捧着一本书静静地读。舍友们围在一起热闹地谈着,笑声酝酿着的温暖,一直溢到心间。天气虽然乍冷,屋内却生气盎然。
偶然间望向窗外,漆黑一片,见不到一片雪花。心想雪下得如此早,不似深冬严寒,空气冷凝,蕴得半日才见雪花纷飞。气温陡降,风力疲软,毕竟不是大雪之兆,颇为怅失地拉开窗子,才猛然惊觉,雪并未停。
楼房分明的棱角,已消融在静谧的夜色里,白色的墙壁与黑疏的夜色交融。两幢楼房间,四五十步的空距,四个园圃呈“田”字排开,中间杂植一些常绿的草木,夜色掩映,愈见深幽。仿佛周围的夜色全凝在那几片深色的叶片上,路面厚薄不均地覆上些许积水,丝光探过,泛起冷硬坚黑的色质。在两楼间无尽的夜色中,倘细细分辨,便可见莹莹的白光,在幽邃的夜境中若隐若现,如同黑色织锦中缀连的银白丝线,庄重而不失绚繁。目光延及远处,几盏灯光相互交错,宛如将夜幕生生地撕开一道裂缝。少了浓厚夜色的遮掩,难以计数的雪花便在灯光下展示其缤纷的姿态,闪着刺目的光亮,在风中肆意翻腾、盘桓、交织。时而骤止,时而急下,眼花缭乱,叹为观止。景虽小而盛美丰阜,虽狭而囊括细巨,虽微而千姿万态,难以悉言,恨不能借太白满腹虹霞,三郎妙笔生花,以字代画,勾勒于纸上,刻记于梦中。
躺在床上,片片雪花依旧在脑海中盘旋,缤纷盛美的景象如在眼前,冰冷而充斥热情的雪花也仿佛触手可及。心中仅期盼这场雪下得再大一点,再大一点,再大一点!盖住冰冷的地面,没及门前的台阶,落满向上的枝条。期待明日睁开眼便是银装素裹,苍茫一片,洁白的积雪覆满大地,天地同色,万物素洁。操场上,活跃的学生们相互追逐,打雪仗,扬起阵阵白雪,在日光中熠熠生辉。欢快的脚步踏上洁白的雪地,发出“吱吱”的声响,似低低的窃语,又如轻轻的呢喃。这一夜,心中洋溢着这些温柔的情愫,在似梦非梦、似醒非醒间久久徘徊。
次日清晨,刚一睁眼,便觉冷气逼人,匆匆望向窗外,心中反而更冷。空中依旧飘着细碎的雪花,像垂危的病人,有气无力。气温不是很低,雪几乎落地即化。承载了一夜风雪的地面,最后也只是尴尬地存下一些积水。下了一夜的雪,只有树叶草叶上薄薄的一层,心中不由得生起几分怅惘、失落,仿佛心里有什么东西也随雪花一起消融掉了。
我又不禁在想,这雪,还是下迟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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