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夜晚多么舒速。人们乘着电风扇的凉成’在悠闲地观赏着电枧节目。楼下不知谁家的录音机正在播放着《妈妈的吻》,“在那遥远的小山村……”这一切,构成了一幅多么美好的夏夜图,我拿出当天的报紙来到阳台上,习习的凉风,迷人的夜景,使我感到如释重负的轻松。借着窗口透出的白色的灯光,我翻开5月24日的《广西日报》,头版头条新闻吸引了我:《自治区和南宁市领导希望中学毕业生积极报考师范院校,献身人民教育事业》。我虽然只是初二的一名学生,但这篇新闻却深深地震撼着我的心。中学生报考师范院校,“是国家的需要,四化的需要,时代的需要”。我放下报紙,遥望着远离这灯火輝煌的县城的群山,那山峦连绵起伏的朦胧的曲线,就像一条记忆的纽带把我的思绪引向故乡那偏僻的山窝。
去年暑假,我回老家去度假。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回故乡,因此我是多么兴奋,听说家乡的山是那样青,水是那样秀,尤其是那满山的茶花呀美极了。下车后,再走一段好长好长的崎岖的山路,好容易回到了座落在马于峰深山里的故乡。
听说我这个城里生、城里长的女孩子回来了,一下子就围上来一群人。婆婆们亲热地问这问那,小姑娘稍远点站着看我的裙子,脸上流露出羨篡的微笑;男孩子们则躲在老远的地方瞅着我这个陌生的来客。在亲人们笑脸相迎的谈吐中,我除了感受到淳朴和熱情的感情外,更多的是我感到我在他们眼里变成了“新闻人物”。这也难怪,听说村里的老小,大多数人一年难得赶一次集,因为赶一次集,就得步行20公里山路。
傍晚,我到村外走走。山脚下,湖水平静极了,对面满山洁白的茶花艳影于绿叶间,山上山下随时可见一些珍贵的药材。我忽然从心底涌出一股感慨之情,家乡的物产是那样丰富,而乡亲们却总得不到温饱。就看那一山山茶树吧,没有科学的管理方法,每年任其自生自灭,这是多么让人痛心的事情。
我漫步在家乡的山路上,听到轰轰隆隆的水声,便飞跑着向山背跑去。啊,是飞瀑,像一幅洁白的水帘子挂在石壁上,下面是一潭清澈见底的水,还有小鱼在游动,像柳宗元的《小石潭记》里写的:“俶而远逝,往来翕忽。”我在潭边拨弄着娇嫩的水草玩耍,好不得意。天色要暗了,我想,如果有电的话,这迷人的山村之夜该是多么令人陶醉。这飞瀑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就这样常流不息,但乡亲们只頋埋头劳作,却从来没有想到要开发它,利用它;乡村的夜晚照样是漆黑的,只隐隐约约地闪着一点点稀稀疏疏的油脂灯火。
“川姑!”一阵清脆的叫声过后,一双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回头一看,是十二姐,我的辈份比她大,虽说她比我大3岁,我可不喜欢当这样的姑姑,便叫她做十二姐。“从哪里來?”我漫不经心地随便问道。“到你侄女婆家去吃饭。”十二姐的妈妈六婶甜甜地对我说,“婆家?”我瞪大了眼睛望着十二姐,十二姐摸着梳得光滑的粗辫子羞涩地笑了。哦,我明白了,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我心里真不是滋味。我看着乐颠顛走在前头的六婶,然后轻声对十二姐说:“你,真愿意?你上次去我家不是说过让我教你识字吗?”她只是淡淡地说:“阿妈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今年17岁了,该找个婆家了。”过去听人说我们村里的女孩都不上学,十六七岁就嫁出去。今天我真的相信了。
这个暑假,我那深山里的故乡使我太难忘了。我想:家乡有勤劳纯朴的乡亲,有苍翠的大茶山,有永不停息的飞瀑……但他们却长久地缺少了最宝贵的东西—文化。苍山依旧,飞瀑如常。文盲、早婚成了故乡人民走向富裕的挡路山,使现代文明被拒之山外。
徐徐的晚风吹动着报纸,我把目光从显得更模糊的山峦上收回到报紙上,又拿起来读了一遍,一个坚定的信念涌上我的心头:当一名乡村女教师,用知识的枪炮轰倒挡路山,把文化知识的种子撒在乡村的土地上,像春姑娘一样用现代文明之风吹绿故乡,让乡亲们走上现代化的康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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