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时我曾上南阳游览,南阳我已是去过多次了,那次却印象深刻,现在想来,当时的一切仍历历在目。
虽是故地重游,但总归对那里不大熟悉。上午在超市购物时,父亲说:“你在此处等着我,我去买些水果来。”我等了三五分钟,却仍不见父亲,心中有所焦虑,遂四处寻找。然而人多物杂,不仅没能找到父亲,我却也迷了路,如无头苍蝇般乱撞,后来隐约想起舅舅的车应是停在超市门口,便顺着出口标识走出去,出了大门。
大抵是超市不止有一个入口吧,抑或是我观察的角度略有不同,总之这早已不是我记忆中的门口了,超市的大门正对着天桥,我计划登上天桥去探视一番,或许能看到舅舅的汽车。
正是雨过天晴之时,乌云已逐渐消散,灼热的阳光正从乌云的间隙里如瀑布般倾泻下来,大有要劈开地面之势,地面仍然潮湿,有些地方还积着水,经阳光一晒,那水分变成热气蒸腾上来,让我满身的不自在,仿佛进入了蒸笼一般。焦躁不安的我更加心慌意乱,天桥下来往车辆的鸣笛声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同样侵蚀着我的思维,使我无法静下心来。
令我吃惊的,背后有一个声音召唤着我了:“小孩儿!”我扭过头去,不禁吸了口凉气,背后倚坐着一个乞丐,上半身靠在天桥的扶手上,看样子约有六七十岁了,皮肤黝黑而油腻,两眼深深凹陷,颧骨突出,峡谷般深陷的皱纹使他显得更加沧桑,白色发黄衬衫的袖管空空如也,正在随风摇荡。
是他在喊我?
刹那间,我看到了他放在地上的黄瓷碗,那个碗中间有一道裂缝,裂缝两端都有一个深深的豁口,那时的我仿佛在那一刻明白了什么。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兜——其实完全没有必要——那里面什么也没有,这点我最清楚。
硬着头皮,我走过去:
“爷爷,对不起,我没带钱。”
我抬起头,和他那双深陷在眼窝中浑浊的眼对视了两秒钟,我仿佛从那深邃的眼里看到他沧桑的心灵,还有两滴浑黄的泪。
“孩子,我不是跟你要钱,我见你到处跑,是不是迷路了?超市门口有广播柜台,你去找那儿的阿姨吧,她会帮你的。”
我愣住了……
如今想起来,那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刻,那一刻,我得到了一个我认为最不会帮助我的人的帮助,我见证了人世界最大的温暖,发现了人与人之间最甜美的真情。
我们每个人的力量是可能极小的,但我们都应当愿意为别人做出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各尽所能,各取所需,我想这是我们共同的理想。
那个老爷爷我再也没有见过,可他教会了我传递幸福,给别人一个幸福的时刻,是我们每个人最大的责任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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