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秋风今又是,单元楼下却多了几株柔软的绿色。那是不知谁家种的南瓜,绿色的藤蔓和巴掌般的叶子顺着墙根爬满了墙,又缠绕在电线上,绿叶间偶尔还见得到一朵枯小的黄花。望着这郁郁葱葱的南瓜叶,我却蓦地想起了初夏之时,南瓜藤还是几枝嫩芽的时候,我发现的母亲的那个让我温暖的细节。
五月的阳光温暖细碎,蝉鸣开始在空气中荡漾出一层层波纹。每天放学经过楼下,我总是迈着慢吞吞的脚步,背着重重的书包,在长满杂草、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上徘徊一阵子。记不清是哪一天,我发现了从墙角下泥土中钻出的一缕嫩芽,每天每天地长高长大,我兴奋极了,于是每天都要在南瓜藤前端详一会,看它在微风中舒展身子,随风摇曳生姿。
回到家,却总是发现家门已打开。拉开门,便闻到饭菜的香味在房间里弥漫。放下书包坐到桌前和母亲一起吃晚饭,疲劳了一天的身体才放松下来。却突然听到母亲说:“以后放学后就直接回家,不要在外面玩。”我眉头皱紧,心想我哪里有在外面玩?快到嘴边的话强咽了下去,我默默咀嚼着饭菜,母亲的话还在继续,“要中考了,要懂得珍惜时间。”我有些不耐烦地点了点头,接着便别过了脸。
接下来几天,我都心情低落。母亲又没有依据,凭什么误会我是在外面玩呢?烦躁的情绪不断在身体里积蓄着,我蹲在南瓜藤前发着呆,南瓜藤绿色的小叶子在风中招摇着,那种宁静的绿意氤氲着四周的空气,瓜蔓正朝着与瓜秧完全不同的地方伸展开去。这时候,我偶一抬头,却不禁一瞥到了令我难忘的一幕——母亲站在我家厨房的窗口,正注视着我,脸上挂着焦急的神色。我一下子羞红了脸,连忙匆忙地跑上楼,仍是看到了已被打开的虚掩着的门——我心里又惭愧又温暖,为母亲那令我难忘的细节。原来每天母亲都是目送我上楼的。我永远记得母亲从厨房的小小窗口探头向下张望的动作,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却给我的心带来了极大震撼——这世上,除了母亲,谁会每天在窗口守望我回家的身影?
心中似有调味瓶被打翻,一时间,我望着母亲,惭愧、自责、感动,五味杂陈。“妈……对不起。”我嗫嚅着说,母亲却接过我肩头的书包,说:“快去吃饭吧。”那一刻,巨大的洪流袭卷过我的心,我摸摸眼角,手指上已被沾湿。
春去暑往,南瓜藤已经长得生机茂盛,藤蔓爬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无论何时,它回头望望,那深扎于墙角泥土中的瓜秧总是会在那里,默默守望着它,成为它心中难忘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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