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平湖秋月,一弯新月也美轮美奂,如同她美轮美奂的眸子。
没有水光潋滟,山色空蒙,也依然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绝代佳人。
倘若在夜深人静邂逅西湖,那是怎样一种雅趣?
轻踏久远年代的青石小板,在断桥上投下模糊的影子。闭上眼,细品那份悠然的初秋的微凉,风里摇曳着满地的冷清。
向那绿杨阴里的白堤走去,身边水声远了河岸,只留新月照残夜。不见了春日的闲适惬意,金秋只留下古拙的山水与萧瑟的黯然。她悄然静下来了,西湖,从古代诗人的笔下蜕变过来了,繁华沧桑,风霜岁月却不曾斑驳她的面庞。水面是那样肆恣,泼墨一般,一如当年浣纱的西施淡雅的妆容。青苔路,又添几道新痕;水上荷,描了人影轮廓。这绿盖在一方池上,那阔叶有如泼墨。
恍恍然就向那临水的岸走去,仿佛西子还在那里巧笑倩兮。从天水相吻处,从梦的彼岸,从时间的边缘,浪潮涌来。昏暗的灯给水面打上一层光影,似乎抹了华贵的金粉;水面泛着绸缎一般的浪花,似乎结了薄薄的霜。
浪花嬉笑,簇拥着,不巧撞到了岸,光影重叠。浪潮于是又悠悠然飘远,那“绸缎”便抖动了,如同花旦的水袖,抖出水珠,抖出幻影,抖出迷醉。人便迷醉在夜西湖中了。那光影很温厚,轻巧迷惑了人的眼晴,篡夺了人的意志,根本分不清水与光,只觉摄人心魄,想坠下去,触一触那绸缎一般的暖而滑的水面。
是心神俱醉,叹为观止,不带丝毫悔意地震撼着。可没想到浪潮又一齐簇拥着涌了回来,那光于是更是迷幻了,那绸缎起了皱褶,那浪潮扑朔迷离,似乎幻化为了风华绝代的青瓷如水的女子,在宁静中微笑。她也许就是西子吧。恍如隔世,岁月仿佛从此凝固了,缓缓流淌着。月光拉长了夜的影子,细腻地勾勒着光斑,巧妙地杜撰着暖意。淡黄的色泽似乎在眼前晃,又仿佛只是脑海中浅淡的幻影。是存在于哪个悠远世界,哪个安详的年代呢,是否也曾有人与我有过相同的感受?
平湖秋月,水光潋滟都只是她的粉饰。
夜里西湖,是那样素雅、迷人,那么清净却赛过六朝金粉所凝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
波来波去,水泛清漪,清漪摸索上岁月的痕迹。
——偶遇夜西湖,偶遇夜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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