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老村里一共有两个瓦房,一个是本家大叔的,另一个是我家的老宅。
房子的用途有多少种?简单得无人思考。可以居住,避风寒酷暑;可以给人安全感,她给予最私密的空间,天马行空地做任何事;可以用来回忆,看见她,就看到岁月的模样。我和哥哥“出飞”后,故乡的老宅就剩下回忆往昔的唯一作用了。
那一年十一黄金周,哥哥一家人驱车回来看望母亲。母亲赶紧打电话给本家大叔,叮嘱他把火炕提前烧几通,晾晒几床被褥……五年前,在征求我的意见后,母亲将老宅收拾停当后,交于本家大叔手中。房子和机器一样,不怕用,就怕放。我也不喜欢让老宅整日独自在寂寂无人、杂草丛生、锈迹斑斑中枯守岁月。
其间,我接到高中同桌、同宿舍谢老六的电话,说要带家人到我们村上的旅游景点游玩,甚是兴奋。曾记得,凄苦的高中岁月,我和谢老六共用蓝色的塑料盆,吃过学校食堂如水煮似的寡淡的炒白菜、夏老师家平房小后窗珍馐似的手擀面、靳二哥视为珍宝的鸡肉芥菜酱。彼时,老六手里的印着“马力”的食堂饭票总是比我的厚很多,我索性厚着脸皮吃起了大户。
相聚时,经过认真准备,一桌农村绿色家宴摆上来。
老六边吃边和母亲说起,高二那年,我们高二五班的二三十个同学来我家狂吃高粱米水饭、大葱蘸酱的糗事。老六边说边缓缓环视了整个院子。他说就在这个老宅,他那次一共狠吃了六大碗水饭。母亲依稀记得,她和本家二婶两个人扒大葱跟不上我们吃的速度。房子还是这个房子,人还是这个人。一转眼二十一年如白驹过隙,青葱岁月,恍惚如昨,说着说着,不禁乐得湿了眼框。
时间这个虚无空寂的不老尤物,操刀挥刃将俗人凡体细细雕老。感叹流年,流走的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是情感。
本家大叔的大女儿,也从福建回来看望大叔和大婶。她在老宅内与母亲交谈甚欢。两家人,一个姓;两个瓦房,一根缘线。因为老宅,关系更紧密。
临出发的早上,我们两家人在大叔家的老瓦房前合影,将光阴定格,让真情流淌。
没有老宅的故乡就是一个概念,就不会真实地触摸到乡愁。母亲说,听村上人讲,由于老村支书的两个儿子在市里上班,几年前,他家也把老宅卖掉了。但老村支书每次回到老家时,都绕着他以前的老房子转上好多圈,看上许久。没人知道他的心情。
秋,落叶。叶,归根。有人说,没有故乡情结的写手不会写出好的作品。我说,没有老宅的乡愁似在荒芜处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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