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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存根与平凹的一面之交散文

  平凹先生《秦腔》获奖,喜讯连连,小品作家崔存根谈起平凹,感慨系之,这就是文学的生命力。他谈起了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和平凹的一段鲜为人知的交往。

崔存根与平凹的一面之交散文

  那时候正是抗震救灾的年代,他正在家乡烟霞乡编排小戏《出丑露怪》,县上为了使小戏能尽快完成,就把当时来礼泉县体验生活的西北大学教授冯有源先生派到当地,协助崔先生搞小戏创作,改剧本,从理论上作指导,冯还带着三个大学生,共同作调查研究。

  崔和冯相谈甚恰,大有相见恨晚之叹。冯年轻,才华横溢,而人又谦和好学,没有架子。在与崔的交往中,他们互相学习,取长补短。两人因此成了好朋友。

  崔和冯交往时,正是贾在文坛崭露头角之时,而冯和贾及和谷皆是西北大学中文系同学,三人具是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青年,气味相投,三大才子三结义,甫出校园已是声闻三秦,享誉全国的文学才俊,他们关系密切,无话不谈,冯在与贾闲谈中,讲到礼泉奇人崔先生其人其事,流露出欣赏与赞许。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从此平凹心中有了一个崔先生的印象。

  崔先生在公社编戏、排戏的时候,平凹在陕西人民出版社当编辑,编审之余,写小说、散文成为文坛关注的重量级人物。随后《满月儿》的获奖就是明证。

  1977年贾来到礼泉县烽火公社,参加《烽火春秋》的编写活动,他来烽火与冯是一先一后。平凹编采之余,忽然想起冯所说的崔这个人。烽火和烟霞毗邻一东一西,相距不过十来里路。他了解清楚后,一日下午,平凹骑着单车,冒着骄阳西行十里来到崔家崖村,拜访崔先生。当时,崔不在家,受郭裕禄之邀,去袁家村参观拍电视新闻的情景。他那天早早的就走了。平凹找到了崔家,只有崔夫人招待了他,讲了崔不在的情况。

  正如崔说的:我老婆不认识平凹,他操着丹凤口音,老婆以为是哪个“河南担”找呢,只是招待他吸烟、喝茶。若要知道是平凹,那天肯定不会失之交臂了。

  平凹烟不吸,茶不喝,只给崔留了一张便条,单骑而返。

  崔从袁家村回来,听老婆一说,他恍然明白,哎,这是平凹呀,再看便条,一点不假,便条上写着:

  崔老师:

  今天拜访你,未曾晤面甚憾。见条后若有机会,可来烽火村一晤,我在烽火村招待所。

  平凹

  ×月×日

  崔看了,很是感动,大热天,贾骑了十多里路来看我,我却不在,可惜呀,可惜。

  崔第二天早早地奔烽火村而去,在招待所两人相见,贾和一位老同志共处一室,室中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床。贾当时正在写小说《姚生枝》,用的是方格稿纸,大约写了有十一、二页,崔拿起稿子很认真的把第一页看完,又看了第二页,接着把后几页一一浏览,贾的字清秀、雅致、整洁,文章改动处很少,有时别一两个字,涂抹之处不多,看起来初稿也就是定稿,崔看了感慨不已。两人相对而谈,天文地理、人情自然、文学戏剧,贾不善言谈,但语锋机敏,几句话总能切中机枢,所以对崔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后来崔谈他们见面的感想说,不得了,此人非池中之物也,他日当有大作为。

  我也写文章,一篇文章要折腾多少个来回,往往还是字不稳句不安,得几次斧凿刀砍,才能出一篇东西,把人已累得筋疲力尽,你看,人家平凹,笔锋多健,势头多雄。唉,咱还想在文坛上东拼西杀,出人头地呢,和平凹一比,气势顿减,人家是雄鹰,搏击长空,翱翔蓝天,咱呀充其量是一只鸡,飞过墙头就不错了,还想成龙成凤嘛,不容易啊!

  崔先生虽然当时思想触动很大,对文学的劲头还是很足的。从此,他更是一往无前,笔耕不辍。几年来,他先后在小品戏剧方面作出了很大的成绩。《关怀》、《情怀》、《牛娃满月》、《绣锦旗》、《辣妹子》、《新婚的早晨》、《暖流》、《双飞》等数十种作品,《新婚的早晨》和《暖流》还被评市级一等奖,《新婚的早晨》被中组部评为铜奖,他的作品先后获得14次市级以上奖励,多次受到中国人口计生委、省市政府表彰奖励,被中国人口文化促进会授予全国人口文化先进个人。最近《暖流》又在第七届残疾人艺术节上荣获三等奖。

  崔先生和贾见面后,不久贾即回省城,两人再没有见过面。崔多年来为报贾一访之情,多次拜访平凹而不遇,令人扼腕。

  九十年代礼泉苹果已享誉全国,崔连续两年春节前去拜访平凹。他带着自产的红富士苹果专程去西安,他首先去找冯有源先生,多年来,他和冯先生交往没有中断,时有往来,他为了见贾,颇费苦心,先拜访冯,带着两大箱苹果,一箱送冯,一箱送贾。当时贾还住在西大,和冯相距不远。

  见到冯后,他说了自己的想法,冯很干脆,带着他,直接去贾家,平凹不在,去了杭州,贾母在家,冯对贾母说,姨,这是礼泉的老崔,他来看平凹,还带着家乡的苹果。贾母招待了他们,而平凹没有见到,十分遗憾,相见无缘,崔只好怏怏而回。随后的几次拜访都没有见到贾,心愿始终难了,而贾之名如日中天,声望正隆,他也就没有再去打扰他。

  大约是九十年代中期吧,冯先生在写作《平凹的艺术》一书时,一次专程问他,贾拜访他时留便条一张,是否还保存着,崔无奈地说:失遗了。

  崔把便条夹在他的一本书中,保存在家里,谁知一次夫人把他的一部分藏书当作破烂卖掉了,他发现后,把老婆狠骂了一顿:你这个傻婆娘,谁让你卖的。这张便条也在这次劫难中不翼而飞,崔先生懊恼了好几天,和人一谈起这件事,就要数落他的夫人,不该卖他的书。

  崔贾自七十年代末期相见后,两人再无缘谋面,谁知今年4月29日,贾偕评论家李星来咸阳讲学,礼泉的作家数十人参加,崔也乘兴而去,当时人很多,在讲台上,平凹讲了《当下社会的文学立场》,在台上崔几次想上前打招呼,因为人太多,没有机会,讲座完了后,崔及时站在出口等待,人太多,都想一睹大家风范,以能和作家交谈握手为荣,贾一出现在门口,人们都拥上前去,都想相谈,崔就抢先一步,握住他的手说:作家,还认识吗,我是礼泉的,姓崔。平凹略作沉思,即露出惊喜之态说,哦,对,对。崔还想再说话,人一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只好放了手。

  小品戏剧家与文学大师的相识见面,是因为文学。而三十年后,他们的再次握手,更是因为文学,文学让他们相识相忆,文学让他们多姿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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