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再艳,树再高,人再富,也不过曾经的一粒花籽,一棵树苗,一个牙牙学语的幼儿。世间万物都有源头,都有根本。落叶必要归根。
父亲的老家在一个小山川,尽管儿时极少回去,但那里有一对可爱的老人,一间古老的祖屋,时常在我梦中出现,也许在幼时早已系下不可磨灭,藕断丝连般的情缘。
每逢过年过节,那往日冷冷清清的古宅就沸腾起来。零九年的八月中旬我也随父母回到那一座座高山古木,一条条石溪小径环绕着的山川。祖父母总是拉着我站在院子里远望四周青山绿树,透过有少许褪色的青铜门,老人伸长着布满皱纹的手指,满眼深情地说:“这是老祖宗生长的地方,这儿的每一寸土,他们都踏过。每一块地,他们都耕过。每一条溪流,他们都践过。在这里伴着这些有感情的过下半生,我们知足了。”
轻轻瞟一眼,祖母的眼里竟泛着泪花,眼光却那么深远,那究竟是望向哪里?远方山上的齿轮草?遥远的山顶上缓缓下流的石溪?还是我永远也不懂的,更遥远的东西?
山川里零零散散地住着十几户人家,夜晚很早就入睡了。我望着大厅墙上的吊古木钟,才刚过八点半。“当当当”的清幽打钟声令我心情有点失落、郁闷。打开内堂的木门,横栓重重地打在木侧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通过窄窄的通道,厨房隐约发出橙黄色的火光。祖父坐在烧柴炕上,正烧着一锅东西。见我来了,忙坐到一侧让出空位。
火光映在祖父那饱经沧桑的脸上,融化了老茧,融化了大半生的艰辛苦楚。他用客家话与我谈起话来。
一样的眼神,一样看得似乎很遥远,遥不可及。
“你们这些子子孙孙出去大城市里闯,见的市面可大咧!”我嘴角微微牵起。
“那停在院子里的叫啥?你爸说那叫小车,还换得挺勤的,上次回来还是辆大货车。”火光在祖父眼珠里,跳跃着。
“我和你祖母这两副老骨头会和这一座座深山里的老祖宗们葬在一起。看到没,那些在山上一个个白色的是老祖宗们的墓。认祖归宗,落叶归根咯。”
那一夜我闻着老家的气味,在老祖宗的守护下彻夜不眠。
如今父亲和这座山川养大的孩子们都纷纷离开,去开拓,去闯拼。但是他们的根是这儿的。喝这儿的水,踏这里的土长大的。落叶总要归根,做人不能忘本。
心里装着做人的根本,我缕缕回头望那一座座山,一行热泪缓缓落下,心中久久地叮嘱自己:我不能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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