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我属于那种喜欢抓着母亲的衣角不放的孩子,因为我的父亲很严厉——特别是对我。记忆中,我和父亲似乎从不进行太多的交流,每次问我什么时,我都小心谨慎地轻声回答“可能是吧”、“我不知道”之类的话,就这样我们平平静静地相处着。那天,父亲和我一块儿上书店,街上车辆往来如梭,十分拥挤。父亲蹬着车独自在前面骑,我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与父亲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无意中我发现,每隔一会儿父亲都会转过头来张望一下骑在后面的我,眸子里洋溢的满是关切,满是担忧——父亲知道我骑自行车从来都是横冲直撞的。父亲这样频频地回眸我很是局促不安,那目光中透出的父爱,我似曾相识,却又使我万般不自在。于是,我悄悄地加速,超过了父亲……心中一阵解脱,父亲再也不用那么辛苦地回眸了。
这样骑了没多久,我心底悄然滋生出一种女儿对父亲的牵挂,父亲的车旧了,我骑车的速度又这么快,他跟着我骑,不会出事吧……想着想着,忍不住回头望了望父亲——就像父亲刚才回望我一样,我相信我的眼中流露出的同样是关切和担忧,因为我心中也有了一份牵挂。在我们彼此回眸的一刹那,我忽然明白了与父亲平日相处的那种淡漠,掩饰其实是相互的。唉,何苦来哉,不更是弄得彼此间很别扭。又一个星期天早上,我和父亲再一次一块儿逛书店。父亲一个人单独地走在前面,我双手插在衣袋里,并不时地东张西望故意落在后面,好像被别人发现和父亲一起上街很丢人似的。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时,我看见父亲停下了脚步,回头来瞧瞧我。唉,那要命的回眸又来了,平日里父亲的双眸实在太严肃了,令人望而生畏。
可是今天我在父亲的眼中又一次读到的是呵护,是关切,仿佛有了磁力,不知不觉地我加快了脚步追上了父亲,自然地挽起父亲的胳膊,心里特别舒畅。父亲侧过脸来看着我,眸子里充满了笑意,那是陌生而又熟悉的眼神,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是的,平日中的父亲,其实心中充满了爱,充满了对我的关切,只是为了帮我成长才用严肃冷漠来装饰自己。而故意做作的我掩饰对父亲的爱,拒绝被爱,其实就是想证明自己长大了。之所以不再像童年的温馨,其真正原因就是缺少这回眸的关切。唉,亲情无需掩饰,直的都会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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