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黄丹丹,女,七零后,双城穿梭者,职业女性,自七岁起开始在报刊发表文学作品,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出版散文集《一脉花香》、《清欢》。喜欢独自旅行和暗自思索,习惯微笑面对生活,缄默面对人群,不忘初心,安然若素。
【第一章】
你知道吗?爱你并不容易,还需要很多勇气......顾曼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上,听着张学友那带着特有磁性的声音在车里深情地漾开。
还记得这歌么,毕业典礼上,我唱的。齐军边开车边扭过脸看着顾曼说道。
毕业典礼?你唱过?倒是不记得了。听齐军这么一问,顾曼有些微的尴尬,但她没说谎,那么久远的事情,她真的是不记得了。
十八年了。如果不去想,真不知道光阴溜得这么快,转眼,就要迈入不惑,唉......
你还是喜欢叹气。齐军又扭过脸看了顾曼一眼,顾曼故意转头看窗外。车飞速而过,把一排排破旧的民房甩在身后。
见顾曼没做声,齐军也沉默了。半小时后,齐军推了推因晕车有点迷瞪的顾曼说,到了。
顾曼下车,跟在齐军身后,走过一个大玻璃转门,进了金碧辉煌的厅堂,在两排旗袍美女的鞠躬问候下继续往前,稀里糊涂地感觉眼前一晃,哦,是登上了全透明的观景电梯。顾曼尽力地控制自己别哆嗦,但还是不能避免地紧缩了身子往电梯门边靠。有些恐惧是理智无法控制的,譬如恐高。
电梯停了,齐军很自然地揽着顾曼走下了电梯,铺着厚厚地毯的长廊两侧站满了微笑的女郎,整齐地躬身道,齐总好!
顾曼莫名地趔趄了一下,趁机挣开了齐军的臂膀,踏着这如同落满松针的地毯,感到旧梦般沉重。
走廊尽头穿艳红旗袍的女郎轻轻推开一扇朱红的门,齐军弯着腰,伸开右手做了个舞会上标准的邀请动作,绅士地示意顾曼先进。
精致的包厢里,米黄的地毯如深秋的草甸,铺着紫色丝绒台布的餐桌上,冷盘已经摆好。顾曼陷在奶白色的靠椅里,双手隐在台布那柔软的波浪里紧紧地攥着衣襟。
来,尝尝这个,鳄鱼肉,全市只有我一家酒店有。齐军点了根烟后,手指轻轻触动转盘,把一盘被各色蔬菜雕花点缀着的肉食转到了顾曼面前。也不知怎么了,这一餐,顾曼不是掉了筷子就是翻了碟子,越是小心就越是出错,搞得吃餐饭跟上一堂严苛老师的课似的让人紧张。等果盘端上来的时候,顾曼终于像听到了下课铃一样舒了一口气。
这些年,你怎么过的?齐军吐了口烟,问道。
没什么,毕业,工作,结婚,生子,过最寻常的小日子。离开餐桌,顾曼觉得自在了许多。
我找你找得可苦了。唉,你怎么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一样,所有的同学都说和你没联系。幸亏这一次,我动用了秘密武器,才找到你。十八年呀,十八年没见了......齐军不无感慨道。
顾曼低下头碰了碰捧在手心的一杯热茶,默然不语。说什么呢,这十八年,过得慌慌张张,慌张到没留意,白头发都从头顶上冒出来了。接到齐军约见的电话后,慌乱地翻衣柜,才发现,连一件体面的衣服都没有。头发倒是长长了,可惜,野草一般,平时哪有时间打理,由着长,胡乱地挽在脑后,倒也不觉得有不妥。可是,这个模样,见齐军,还是让她感到有点不自在了。
当远远见到衣冠楚楚的齐军站在那辆彪悍的大越野旁等着她的时候,顾曼的不自在简直成了一种自惭形秽,穿过马路那短短的十几米,对她而言,简直比上舞台走秀都难。
上了车,就被齐军拉到这么个高级地方,这样的地方,顾曼从来没进过。只有一次,老公外甥女的婚礼,设在一家比较豪华的酒店,但夹在一大帮亲戚朋友中间,倒不至于窘了。今天简直是个错误,假如知道齐军如今发达成了这样,顾曼说什么也不会见他的。接到他电话的那一刻,她是有片刻恍惚的。当初,两人在学校,有那么一段时间,一起去食堂,一起去图书馆,一起上晚自修,记得还有一次,去校外办什么事,突然下了雨,俩人就跑往街心公园躲雨,那是深秋,踩在公园树林里那厚厚的松针上往凉亭里跑,虽然淋了雨,但心里充满了莫名的快乐。记忆就在那个雨天戛然而止了,后来呢?怎么会不联系了?顾曼竟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齐军此刻在沙发那端坐着,不停地接着电话。顾曼放下茶杯,端正地挺直了身板坐在沙发的这一端。
谢谢,吴校长客气了,一点小事,别放心上,以后再约吧。齐军挂了电话,皱着眉说,一个中学校长,买房子,我帮他拿了个低价,非要请客,我哪有时间。
吴校长?实验中学的吗?顾曼一个激灵。
对,怎么?齐军说着,电话又响,好像很急的样子,他赶紧起身,示意顾曼一起离开。
到电梯口,齐军挂了电话,从包里取过一张卡,递给顾曼说,这超市卡,你拿着给老人孩子买点礼物,多年不见了,算我一点心意。
顾曼推托不及间,齐军把她搡进了电梯,说,你自己打个车走,我这边有点事,就不送你了,再见。
顾曼倒了两班车才回到家,院门虚掩着,儿子的作业摆在堂屋的木桌上,公公的拐杖横在门槛上。小宝!顾曼站在院子里探出头对着门外唤儿子。
爸又跑出去了,小宝去找他了。从屋里传出一个瓮声瓮气的男声。
顾曼没做声,打了盆水,放在院里的石桌上洗脸。这个小院子,从前坐落在城市的北端,当年是最红火厂子的家属区,如今,厂子早死了,就连老厂长,顾曼的公公,也成了不知自己姓甚名谁的老年痴呆症患者了。
曼曼,屋里进蚊子了,点盘蚊香。屋里的男人又发话了。
顾曼响亮地把洗脸水泼在了被太阳烤得发烫的水泥地面上,转身进屋。屋里一张单人床上,直挺挺地躺着一个白干白净的男人,男人一张标准的国字脸上口方鼻直,把顾曼衬得愈显面黄肌瘦了。
可翻身了?顾曼点好蚊香,俯下身子问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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