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不可避免的,是错误。
如果没有石头丢入水中的错误,就没有水波荡漾的柔和;如果没有娇花长在悬崖的错误,就没有傲然风中的挺立;如果没有那次错误的提醒,也许我就少了如今的一份理性……
那是个刻骨铭心的下午,从未有过的懊悔是我不能也不想忘的。那天,我和往常一样在车站焦急地等车,生怕回去晚了,害妈妈担心,因此公交车一来,我就迫不及待地往里钻。车上人很多,都挤在一起,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燥热感使整辆车都充满了不耐烦的气息。好不容易等到一拨人下了车,我赶紧往车后稍空旷的地方挪去。坐在我身边的是一群年轻人,他们悠闲地跷着二郎腿,玩着手机。我发现只有一个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一直用手托着腰,向窗外傻傻地看着……又到了一个站,上来了一群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手里都提着袋子,还拿着佛珠,想必是刚拜完佛的。
老人们颤颤巍巍地拉着扶手,嘴里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几个年轻人见状,都立刻直起身子,示意老人们到座位上。我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里也被烘得暖暖的。只剩最后一位老人立在那里,没有位置。不对!怎么那个人没有让座?一丝怒气不禁从我心底涌起,心里暗骂:“这个人怎么这样子的,还一直叉着腰,装什么酷啊!老奶奶背都挺不直了,他居然还能心安理得地坐在那,真是气死人了!”
他也许是被我盯得有些发毛,往奶奶那儿看了好几眼,几次想起身,但最终还是微皱着眉头一直坐着。突然,一个刹车,奶奶没有站稳,眼看就要倒在地上,却被一只手及时扶住。是他?那个年轻人还是用手托着腰,轻轻吐出一句话:“奶奶,您没事吧?”这让我的怒火彻底爆发:“你少在这装善良,你与其在奶奶摔倒时扶她,还不如直接给她让个座呢!”他的眉头紧皱,眼里仿佛闪过一丝失落,嘴巴张了好几次,却始终说不出话来。他还是那样坐着,一直不吭声。“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尊老爱幼!你起来让奶奶坐会怎么样啊?”车厢里一片寂静,所有鄙夷的眼光都投在他身上。我心里不由得窃喜:总算为正义出了一口气!一路上,我用眼角的余光不时地扫着他,心里鄙视着他……车停在医院门口,他还是用一只手托着腰,一只手拽着扶栏向车门走去。这时,我看见他袋里装着的x光片。
顿时,我感觉世界一片黑暗,天哪!我居然没有发现他托腰的动作,苍白的脸色,还有几次为难的表情有着隐情……我误会他了,真的误会他了,他该有多难受啊?
无理取闹,胡搅蛮缠,这是我吗?如果老奶奶上车后,我一直用手去扶着她,难道不比我在车内“无理取闹”好吗?
后来,每当我在晃动的车厢里,我总会想起那个年轻人。我逼自己不去想他,不去想他苍白的脸色,不去想他托着腰的手,不去想他在那一时的难堪。可他在我脑海中却怎么都挥之不去。我知道那是一个站着的人对坐着的人的愧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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