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独自回家的路途中经过了一片不大的树林,虽不是正值夏天,这儿仍是虫鸣萦耳。这时,一只小蝉随着一声干哑的落地声滚到了我眼前。
正踌躇,几个身着背心的小孩竟一边抱怨着蝉不停叫,一边熟练地用细线圈在了蝉的脚上。这只蝉不幸地被当成小孩的掌中玩物。
我眼中忽有一刹的失神。
并不是怜悯可怜的蝉,而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往昔回忆从脑海中浮现。
同是夏天,爷爷牵着时年五岁的我穿梭在密林里。爷爷个儿不高,眼睛却特有神。脸廓有棱有角,是个挺精神的老头。
爷爷左手拎了把竹镰刀,在一平坦的地方找到了两只正在吸食树汁的蝉,于是掷了镰刀迅速按住了小虫,另一只手从包里掏出两根白细线。
半晌,爷爷捡起已经爬了几只蚂蚁的镰刀,将被困住的两只小虫挂在裤边的钥匙链上,得意地看了看我,转身瞰向竹林。
太阳似乎是挂在天上的火球,肆意地泼洒那蛮横的火光。阳光透过密林,投射下星星点点的光斑,随着微风拂动流转。
爷爷不一会又从竹林里跃出来,我好奇地看着一根挂着两只蝉的竹竿,问他这是怎么做的,他却笑笑,转身把竹竿交给了我。给我讲起我听了数十遍的“乌鸦与狐狸”的老故事。伴随着仲夏的虫鸣和远处的狗吠,直到那半空中的火球终于收敛它的火光,爷爷才背着早已累得入睡的我回了房内。
从那以后,每当我回老家,爷爷都会早早地带我去林子里玩上一阵,串一竿虫才大汗淋漓的回来。
上了四年级后,我才发现,爷爷早已不如先前那么精神了,而是变得日渐憔悴。因为父母分歧,导致爷爷彻夜焦心未眠。
偶尔几次回去,那片曾经被我们祖孙俩当成乐园的密林,已经变成一座石砖铁壁的楼房。再也没有办法挽回了。
自从上了初中,一年只能回去两三次。再也没机会在仲夏的虫鸣中,看着爷爷把顶结实的钓虫竹竿递到我的手上了。
他的黑黄额头上,早已陷进几条深深的缝,头发黑白浑密看上去极憔悴。两只眼睛早已被岁月的风刃刮得陷了进去。
我开始害怕爷爷终有一天离开我。
我开始害怕爷爷终有一天再也不会为我讲那听了数遍的故事。
我的眼已经湿润了,爷爷为了我付出了如此之多,我却没有能力立刻报以感恩。这就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吧”!
虽非夏天正值,但虫鸣的箜篌却回荡在对爷爷的深厚亲情中,触动着我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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