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们班新转来一个同学。他是一个留守儿童,跟着爷爷奶奶来到这里。
他很胆小,也很羞涩。记得他介绍自己时,声如蚊鸣。最后还是老师大声读着他的名字并写到黑板上的。他永远窝缩在自己的座位上,不与他人交流。有时我们叫他一声,他就不知所措,慌慌张张;倘若是女生,更是脸红心跳,语无伦次。我们都戏称他是“胆小鬼”,他也只是勉强一笑罢了。直到过了几个月,他突然离开时,我们才知道他的表现是缺乏安全感与关怀,可惜太迟了。
作为他的同桌,我也仅仅只与她讲过几句话。他的存在感太低,每次小组讨论时,无论我们谈的多热火朝天,他也没有主动加入,而我们也没有拉上他,他能做得就只有羡慕地在一旁倾听。上课时,老师也不大让他发言,他也不爱举手,一直在自己那小小天地中做着一名听众,成绩也不上不下。
我曾努力回忆起他的事,但除了上面这些,也就只有他那终日黯淡的神色。我现在极其后悔,为什么当初不能给他更多的关爱吗?或许那样,他就不会离开了。
至于他的离开,我始终没有印象,直到一天夜里,我才在一阵雷雨声中想起。
那一天早上,我与母亲大吵一架,叛逆的情绪愈发根深蒂固,满腔怒火更是无处发泄。“你怎么了?”那是他第一次对我说话。或许是他觉得再封闭下去的话,在这个班级,他就彻底成了透明的人,无人关心。那种滋味绝不是一个留守儿童愿意承受的,于是他充满担忧地看着我,略显生硬地问我。“跟母亲吵一架!”我那时只当是和别的人说话,借此发泄怒气,“她烦死了!”“妈妈有什么不好?”他问,眼中略有闪光。“哪儿都不好!”我气冲冲地说,“父母真烦,要是不在就好……”“父母在真的很好的。”他有些哽咽了,“你懂什么!”我肚里的火气越来越大,“你一个没爸妈的懂什么!”“我有爸妈!”他咆哮道,随即嚎啕大哭在桌上。我被这一叫惊住了,冷静下来后,注视着因哭泣而颤抖的他,一时间不知所措。
我的记忆到此为止。在下个学期开始时,他已不在。老师说,他已跟着父母转学了。同学们不太在意,而我却不敢去看身旁空荡荡的位置,悔意如雾,包裹我的心……
如今想来,这件事不禁让人唏嘘,惋叹。一个留守儿童,藏着渴望关怀的看似微不足道的梦来到学校,却事与愿违。拥有关怀,拥有父母的爱,这是我们近在眼前,触手可及的事;对他来说,却遥远在天边,可念不可及。
如若我有缘能再见他,我定要与他说:“你那在天边的幸福对我来说仅是眼前小事,可我不知珍惜--一个不知珍惜眼前的我,有什么资格说你呢?对不起。”
那夜,我喃喃说着:“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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