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着我的手,这样就不会走丢”。这是我迄今最信任的诺言。它来自我的奶奶,一个六十多岁,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女人,一个坚忍、没脾气、爱我的奶奶。这是她在我幼儿园小班时说的,她履行着,到今年我独立了,她才不舍得放开手。现在回想起来,这句话说得是多么坚强。
“挽着我的手……”奶奶的眉毛皱成了垂直符号“⊥”,她眼角的皮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垂在浓密色淡的眉毛下,“这样就不会走丢。”她说着,轻轻提起我白嫩的小手,怕她多年的老茧扎痛我,再轻轻放下。她把手臂弯曲,夹住我的手。我的手藏在臂弯里,像婴儿躺在柔软的床上,暖暖的。于是,我们便走在幼儿园回家的林荫路上。
天冷了,我的手像翡翠,冰冷得剔透。“你的手冷吗?”奶奶问我,握住我的手。我的手小小的,藏在她手中。“这么冷!又不多穿点衣服!”她责怪着,慌张地摸上摸下,寻找她哪里暖和。“喏。”她提了提手,我会心一笑,“嘻嘻,奶奶最懂我了!”我便把手插到奶奶的臂弯里,像夹心饼干一样,黑白黑。她手上的枯皮像是人工开挖的水渠,那么深,一道道凿在我心头。“哎?”即使在暖和的臂弯里我也还是感觉到了以前未曾有的,一丝一缕的凉意。我一看,啊,奶奶瘦弱的手早已遮不住我这大大的手掌。在不知不觉中,我成长了,奶奶老了。我挺胸抬头,她的背却驼了。
看着手的变化,我回想起了时光简历上的一幕幕:从懵懂地仰望到疼惜地俯视;从踮脚到弯腰;从被爱到爱……
现在变了。天冷时,我的手不再藏于臂弯中。我大胆伸出手,形成一个围巾,裹在奶奶脖子上。看着奶奶无奈地笑意,我咧开嘴,露出大白牙。“笑什么笑,跟个傻瓜一样!”奶奶轻刮我的鼻子。于是,现在的我能自信地对奶奶说:“挽着我的手,就不会走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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