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依然是那么的沉闷,未到五月呢,可是银色的光辉已经蒙上了淡淡的薄雾。
那是我的笔,可那也是我们整个班的同学们手中的笔——一律齐刷刷的银色,一律齐刷刷的挥动。
我们这些孩子,正在和时间赛跑,而手中的笔,正是我们胜利的旗帜!
我的笔,是塑料做的,笔帽是光闪闪的,它的盖子,其实早就不知哪去了,因为它的主人,是那么的不小心!
当初它被生产出来,从一双一双的手中传递,加芯,盖帽,着色,塑形,包装……在一个一个流程中我的笔换过无数个主人,有的只是当了一瞬间……
在传递和传递中,它的人生似乎还没有运动,它的脉搏似乎还没有跳动,因为它是新的,因为它还躺在整齐的盒子里,终究会有一个人唤醒他。
很抱歉,我在亿分之一的几率中挑出了它,透明的外壳无可挑剔,黑黑的笔油在长长的管子中凝固着,却又蠢蠢欲动。
细碎的笔珠因为白纸的摩擦而滚动,这个滚动,是高达五千年的穿越,从粗糙的陶器上,半坡人小心的用尖利的石子在泥陶上刻出了符号,符号上有仓颉的梦想,明明显现的,从历史长河中站出来一个叫“人”的独一无二的物种。
它的滚动,是漂白的羊毫上粘上了黑色的墨液,然后在文天祥的竹简上,缓慢而又深沉的写下了“国家”。
它的滚动,意味着这一生的开始,从此它的圆滑和光泽将会被黑色覆盖,然而在蔡伦的纸上,我们看见了千年的文化。
人?是什么,国家?是什么。文化?又是什么?
我颤巍巍的捏住了那只新笔,在崭新的本子上画出了一个细长的破折号——
笔的心脏终于跳动起来,笔的灵魂终于开始说话了——那符号,那竹简,那白纸,都是人类渴望着交流,然后,再也没有人仰望天空,哽咽了喉咙,他们打心眼里呼唤,然后那些嘶哑的分辨不出的声音,开始产生语言,开始凝固成最初的一支笔……
我细细的端详着,洗洗的把玩着,我将我的新笔,在白纸上写出了当年祖先心中所渴望的文字,我感到骄傲从心中而来,那在灯光下墨迹未干,黝黑黝黑的条条沟壑,仿佛就是汹涌的黄河,它承载这五千多年中华的梦,然后黄河向着我的笔尖方向流动,它流过的地方成为了历史,是那清晰可见的中华民族的历史。长度有多少?我不知道,宽度有多少,我也不知道,然而我知道的,是我的笔必须写下去,这样,黄河才会一直流淌下去……
终于有一天,笔芯空荡荡了,然后脉搏开始减弱,开始消失,我努力的在白纸上滑动,可是那清晰的白纸上什么都没有,枯竭的笔对我欲哭无泪:“对不起,我尽力了……”
我亲爱的笔,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你……我的灵魂将会枯萎……将会枯萎……
可是当我回过神时,我看见我手中的笔还在,那银色的光泽还是那么招引,它的灵魂,它的心跳,感谢上帝,我的笔还活着,还有我的书……我的作业……我的灵魂……我的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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