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嫂,是我老家二伯家的大儿媳,姓王叫淑风,村民都叫她“王熙凤”、“凤辣子”,是远近闻名泼辣能干的媳妇,也是一个大美人。
说起她的雅名“王熙凤”“凤辣子”还跟我有点关系。记得第一次见这位大堂嫂,她穿一件时兴的红色风衣,脚穿一双高跟皮鞋,头发高高盘起别着一个带银钻小蝴蝶的发夹,刘海弯弯,齐齐向里卷进去,随着脚步小蝴蝶一颤一颤的,仿佛展翅欲飞。我们几个小孩睁大眼晴羡慕地看着她的高跟鞋,讨论着这双鞋的价钱。突然,高跟鞋在我们身边停了下来,只见大堂嫂刷的一下拉开了她精致的包,从包里掏出一袋糖果来,五颜六色的糖纸在我们眼前闪着灿烂的光,她麻利地散起来。柳叶眉,丹凤眼,一笑象弯弯的月牙,还有两酒窝,我忍不住说:好漂亮,像仙女。周围的人哄堂大笑,大堂嫂刷的羞红了脸,将手中剩下的糖果全塞给了我,转身快步走进了堂屋,大堂哥满面笑容追了进去,周围又是大笑,我乐滋滋地将糖果装进口袋,在周围小孩羡慕地眼光中笑的月牙弯弯,大声说:像王熙凤、凤辣子。然后跑出了人群,于是这个名就喊了起来,时间久了,真名反而被人忘了。
果然,大堂嫂治家有方,自从大堂嫂当家,大堂哥象变了个人,干活更勤快了,麻将桌再不见他的影子,偶尔过节玩两把一听见大堂嫂的声音,嗖的一声比兔子跑的还快,就连整日泡在麻将桌的二伯也很少玩了。很快二伯家富了起来,成了我们村的首富。
不久我离开村子去城里上高中,偶尔一次回家,看见二妈怀中抱一个小孩和母亲闲谈,小孩子不时用手抓一把她的头发,她连忙抓住小孩的手,小孩子就哇哇哇哭了起来,然后就听见门外大堂嫂喊宝宝的声音,二妈连忙站起来对母亲说,“我的回家做饭了”,然后抱着孩子快快走了。母亲叹口气说:生活好了,人却更忙了。我问起二伯近况,说是放羊,他那一群羊值几万,金贵着呢。再后来我上学、工作,越发很少回家,在这期间我从母亲那里得知,二伯、二妈先后瘫痪去世,我不仅唏嘘不已,伤心了一段时间。
这次清明上坟我又见到了大堂嫂。她的头发如我第一次见那样高高盘起,刘海紧紧贴在头皮上光溜溜地,如鲁迅笔下的豆腐西施,手中拿着一把韭菜,见到我惊喜:这不是XX吗,都认不出来了,在哪里上班,一个月拿多少钱……。还没等我回答,她就噼里啪啦问了一大堆,这时一个小女孩跑过来:奶奶,我肚子饿了。小女孩长的眉清目秀,打扮的花枝招展,象个洋娃娃,很是漂亮。我不由赞到:好漂亮的小姑娘。二堂嫂一听,眼晴一亮,一下子拉住我的胳膊兴奋地说“这是文文的丫头”。这时我听见母亲喊我的声音,大堂嫂才讪讪地松开了我的胳膊。文文是大堂嫂的儿子,当年因她头胎生的儿子,二堂嫂生的女儿,我二妈对二堂嫂好一顿嫌弃,连带着二堂哥在兄弟们中也被笑话,对二堂嫂也没好脸色,于是据说在大堂嫂地唆使下分了家,至今二妯娌关系都不好。文文高中毕业后参了军,后成为志愿军,工资很高,大堂嫂逢人就夸,文文从小就听母亲的话,结了婚后更加“孝顺”,无论大小事都要给他母亲“汇报”,据说是媳妇儿枕头边说的话都要告诉母亲,所以大堂嫂及其不喜欢儿媳,最后在大堂嫂的干涉下离了婚,孩子由大堂嫂带,不让孩子见母亲,孩子母亲去看孩子,孩子也不认。母亲说完长长叹了口气。
下午离开时,我又见到了大堂嫂,她抱着孙女,我笑着摸摸她的头,她一下子扭过身子,警惕地看着我,活脱脱大堂嫂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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