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给妈打电话时问起住在家里的外婆近况。妈笑呵呵地说:没事,都怪好,就是脑子糊涂了,老说些陈年往事,半夜里总是睡不着就叫:“你们怎么还不起呢?还不给我做饭?天都明了!”我安慰妈妈:老了都是这样,老年痴呆会越来越严重,还好,外婆除了脑子糊涂,其他都好,还能生活自理,这样也省去多大的麻烦呢!妈妈也苦笑着附和:“是呀,就这能顾着自个儿就不错了。她闹就随她闹去吧。”接完电话,我不禁想起外婆那些年。
外婆年轻的时候长得漂亮,因为家里成分不好,家里做主就嫁给了外公——一个老实巴交的人。 进门之后,家里家外的操持着,能干的很。外婆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生个儿子,妈妈一共姊妹六个。这在重男轻女思想严重的乡村,平日里该遭受多少邻里的白眼/议论啊,可外婆从未显示出一丝一毫的低人一等的感觉,照样昂着头,照样活在人前。
外婆的手工活计做的特别好,所有的亲戚几乎都受过她的恩惠。孩子的棉衣,做的那叫一个“姿棱”。记得小姨常说,我妈小的时候家里太娇惯了,不太会做活计,结婚后,总是外婆把该弄的东西一一备好,再让我姨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家里送。我们小时候穿的棉衣自不必说,就连爸爸那些年的鞋子有些也是外婆给外公纳的时候多准备出来的。
记得我刚毕业的时候,在寨沟任教,就住在外婆家。那时外婆已经70多岁,可身体硬朗的很。每天给我做好一日三餐,等着我下班回家。三姨去看外婆,给她带了最爱吃的野菜,外婆总是把野菜拌上面上笼蒸了,再用蒜瓣儿一炒,香味四溢,馋得我总也吃不够,一边吃还一边跟外婆玩笑:“婆,我又沾你的福了!”而外婆则笑笑,我吃得香就是对她最大的回报。
转眼之间,我们都已长大,也一个个相继结婚生子。记得大姐跟二姐坐月子时,小孩的棉衣还是外婆动手给剪的。因为外婆总是相不中几个闺女的手艺。而那时,外婆都已眼睛昏花,做不了活计了。到我生子的时候,外婆还跟妈妈念叨:我给利辉也做不了活计了,眼睛不行了呀。妈妈就安慰她:你做不了,不是还有我们呢?怎么也要做成的!
今年外婆已92了,精神似乎一年不如一年,老犯糊涂。我们每回去看她的时候,总是先逗逗她:外婆,看你来了!你看我是谁?外婆就会拉着我们的手,细细的打量一番,再试探着说:你是利辉?你是妞?。。。。。。猜对了,我们就哈哈大笑,再将她扶坐在凳子上,拿出那些好东西给她品尝。而外婆此时总是说:不吃,不吃,给孩子吧。非得我们硬塞到她手里,才慢慢吃上一些。跟她说话,似乎你得高八度,不然她听不见,有时我们就趴在她的耳朵边,一句一句跟她聊,外婆总说些老辈子的事,事实上很多时候我都接不上话茬。但依然陪着她,坐在阳光下,听她一遍遍的絮叨/述说,并感慨时光老去。
时光啊,请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再让外婆过几年舒心的日子吧;上天啊,请不要这么匆忙的就收回了她的记忆,她最想最愿意时时回味的恰恰是那些年/那些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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