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徘徊在庭院间,空气中浸润了红杏所特有的甜蜜蜜的味道。猛一抬头,一粒粒肥硕的红杏深浅不一地嵌在古老的杏树边,泪水便肆意倾覆了双眼。刹那间,时光倒流一一将记忆的 味蕾,一一唤醒······
孩童时光,是在外婆和那棵老杏树的陪伴下度过的。在一天天的急切等待中,我盼来了杏树的苏醒。尔后,抽枝,发芽,长叶,开花。虽生在北方,我却总迷恋那’杏花春雨江南’的醉人景象。于是,小小的我便总会趁外婆不注意,偷偷地将几朵开得最甜最美的花儿摘了去,贪婪地狠命地吮吸那丝丝沁人心脾的香甜气息,在无穷无尽的幻想中变身成一个杏花仙子,无聊难耐的时光也就因此而生动起来。偶有被外婆发现,她便会佯装嗔怒地呵斥:’小破孩,这花儿可都要变成红杏儿的哦!‘随后便会放下手中的活计,将我一把揽过来,用缺了好几颗牙的嘴轻声重复那’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的亘古不变的传说······
盼望着,盼望着’一粒粒青绿的毛茸茸的果儿一天天长大,心中的欲望也一天天膨胀开来。十以内加减法还没有学的我歪着脑袋掰着指头,毫不厌烦地一次次计算着红杏成熟的日期。近了,更近了。终于有一天,我急不可耐地要外婆为我摘那初始泛红的果实,外婆爱怜地捏捏我的脸蛋儿;‘急什么,还早哩!现在的杏儿,酸得很······。’却又在我大失所望的目光中蹒跚着小脚迈着碎步,挑选最大最红的一个给我摘下来。儿我则会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去:吱——‘浓浓的酸水不可阻挡地冒出来,我被酸倒了牙,偷偷地把那刚咬了一口的杏儿去喂蚂蚁——当然,这是绝对不能外婆知道的——对于一个做了坏事的小孩来说,不被发现就是最大的幸福。
终于,当整个小院都浸满了杏香的时候,外婆就会微微眯起眼·,取一根黄绿的一头带有挂钩的老竹竿,带着我一起去摘杏儿。外婆虽已年至耄耋,但还足以用竹竿上的挂钩把沉甸甸的枝头压下。于是,我便会快活地像精灵般在叶间穿梭,寻找那一个个因捉迷藏而躲起来的红杏儿。为了不弄疼杏树,我总是轻手轻脚的。一刻钟我们便收获了一大袋,在我的欢呼雀跃中回家。
洗净后的杏儿端上来了,而我也已懂得了;尊老爱幼’的美德,会先乖巧地拣出一粒红得最可人的,送到外婆嘴边。外婆会高兴地一把把我搂住,张大豁牙的嘴笑道:囡囡乖,外婆没胃口,你吃吧!’我半信半疑,却急不可耐的开始大快朵颐,不一会儿便吃得满嘴满腮满脸,红杏的甜甜的蜜汁,流到嘴里,也融入了心中。这时,外婆的脸上便绽开了一朵洋溢着欢欣和满足的杏花。
而今,又是一年杏飘香。
外婆,红杏熟了,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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