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飘着梅雨。水中再也没有涟漪,被缠绵的梅雨抚摸着。突然想到了外婆。
外婆的头发也似这雨般凌乱,外婆的眼泪也似这雨般温润……想到这里,我的眼泪便出来了。我弄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如此的心境,又一想,我想她罢了,想她蒲扇里扇着的童年了。于是,思绪也随之飘渺……
我的出生交织着外婆的痛苦与幸福。在我出生的前三天,外公走了,最悲痛的莫过于外婆了。然而,外婆没有哭得死去活来,领着一大群孩子,承受外公留下来的一切。接着,我便来了。外婆隐藏了所有的悲伤,用欣然的笑脸迎接新生命。
在外婆那把发了黄的蒲扇里开始了我的成长。
外婆家后院有个大院子,说是院子,却方圆百里,包着两座山。一次与同伴玩耍,竟走失了。梅雨下着,接连不断。站在风雨中,不知所措(那时我还小,竟也没想到躲躲雨)。看附近有一棵桃树,蹒跚的跑过去。倚在桃树旁。风雨交加,眼睛也有些沉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双温暖的手将我抱起。我睁开眼看到了我熟悉的慈祥的脸,不禁鼻子一酸,放声哭了,那一刻感觉再也离不开外婆了。直到今天,我还没弄清,一个走路蹒跚的老人怎么爬上山坡找到她的小外孙的……
宿星点点的夜,亭外梅雨仍下着,外婆便抱着我在竹园里拍着蒲扇,开始用她那沙哑的声音哼着湖北童谣:碗豆花儿开了呃,兔儿来了哟,狗儿来了哟,莫吵我的宝宝哟,我的宝宝要睡觉,就这样在外婆沙哑的童谣声里我慢慢地长大了。
总是看外婆对着我们笑,以为她是无痛楚的。其实是年少的我不知事罢。外婆心里装着难解的苦痛,常常看见外婆在深夜里望着两张照片发呆,当我将小脑袋透过去时,外婆又将照片小心翼翼的放回盒子……后来才知道,那是外公与祖太母的照片,原来,外婆也想妈妈。
外婆总打电话过来,还是那熟悉沙哑的声音,还是叫我回湖北,听父母的话之类的话,每次桃熟的时节,便会托人带许多来。而我是不孝的,外婆将我带大,从我们搬来湖南后,就很少去看她,而她却总是惦念着我们,惦念着我。她说我喜欢吃她做的鱼,而我总是很怕鱼刺。于是,在母亲去了回来,总有一大包的晾得很干散着浓浓香味的“外婆鱼”。这是只给她外孙女的。这种鱼,已经剔除了刺,看上去晶莹剔透,似一件件的艺术品。我的老师一次见到,感于赋吟“迢迢长江水,遥遥外婆心。
日日擢茧手,默默弄利刺。世间深深情,堪此‘外婆鱼’”。是日,由此有“外婆鱼”之称。而今远游,虽尝千般鲜,终不解其中味。每每食鱼,总会想到那双长满老茧枯树般的手,鼻子便酸酸的。她的心里装满了爱,她总是宽容、和蔼,她希望和平安宁,希望我幸福,用心去爱一切。每次再见到外婆那消瘦的身影,心中就多了一丝寂寞。
我总说在忙于学习,没有时间去看她,是难以说得过去的。我感到无比的愧疚。可我知道,在我的内心的最底处是思念着她的,思念那瘦小的身影,那凌乱的白发……想到这里,我的泪又在徘徊了。
在这深深的梅雨里,更深深的思念她。梦中她站在阳光下,像天使一般,没错,她便是我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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