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不知,在那些尚且年幼的孩群中,你为何单单最宠溺我,又总是无惧孙辈中对你的不解与憎恨。
那天,你拄着拐杖,披着外套,从卧室里走出,拧亮了客厅里的灯,灯光映着你皱纹横生怒气满布的面容,两眼浑浊,瘦削的双肩因着过度愤怒而微微抖动着。
后来,你以一个老者不该对晚辈的姿态道歉——跟你最最疼爱的外孙女。
我原本不知,你是以怎样的心情包容了我所有的任性、无知、惰懒。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你并不是凭着一时兴起而开口说“对不起”,并没有必要去为一次误解而深深不安。
你是爱你的外孙女呀!才去低下了你一生倔强的头颅。
你人生曲折,经历过大风大浪,却害怕你最疼爱的外孙女责怪你、嫌弃你、不理踩你!
——后来,外婆告诉我,在那两周,你时常拄着拐杖蹒跚着步子,站在院坝口处向远处眺望,盘着见到一个熟悉的走进的身影。
——你时常跟外婆念念叨叨,或者独自坐在靠椅上自言自语:她从小到大我都不舍得吼她,现在她一定是责怪我了,才那么就不来看我,哎,我老了。
——你时常一个人吧嗒吧嗒地吮吸着旱烟,那你爱了一辈子的烟。你却放下了一次又一次,双眼似乎有着泪花闪烁。
你说,将来我要看到我的外孙女上大学。可是等我拿着录取通知书回来见你,却只能坐在你的坟头。
你说,一个人死后,仍然可以去见他想见的人,灵魂尚存,即使阴阳两相隔。
可惜在你想念我时,我没能在你身旁促膝相伴,连你的'“对不起”,我也未能及时回应。如今,却成为了我的'对不起“,成为了我终生无法弥补的憾恨。
清明时节,走近你的坟茔,我看到了四周的青草蔓烁,偶尔有几只鸟儿扑动着双翅,并哼着歌儿,我看到了坟上石块堆砌的墓碑,你的面容刻在黑白相片上。
仍然清瘦。
如今,我应该怎样告诉你,我想你呢?我亲爱的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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