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唛,你晓得不?这扇木门要拆了呐。”
当外婆再次低声告诉我这句话时,仿佛有些失神。我继续拨弄着夹在报纸间花花绿绿的广告纸,趴在木门后的小桌子上。
午后的时光,阳光洒在门槛上,木门上那深深浅浅的纹路印刻出厚重的岁月痕迹,它在一下又一下地,轻轻地磕撞着……
不知木门何时“吱呀”一声开了,露出门后一条脏兮兮的小径,流浪猫蹲守在老屋的阴影里。我总是坐在门后的长板凳上,和外婆有一搭没一搭地侃着天。
“喏,对面的阿婆在洗衣服,你把这个拿过去给她。”
“不要啦,太晒了。”
“小心懒出虫来哦。”外婆慢悠悠地摇着薄扇,抚摸着木门雕了花的纹饰,喃喃道,“不知道你妈妈什么时候下班呢。”
我总是很不乐意听外婆絮叨的话语,因为那占去了太多我摆弄新鲜玩意儿的时间,还不如研究把如何遥控拆了来得实在。我却愿意与外婆一起等待开门的瞬间,等待门“吱扭”一声响,门后会出现什么样的惊喜。
——或是小姨带来了她家的双生兄妹来陪我玩,或是舅舅拎来一篮子水果放在客厅的地上。从门缝里,我看见人由远至近的身影,满怀着喜悦卸下轻松的笑容。外婆在这时总是将充满欢乐的笑意挤在泛开的皱纹里。那时候,我想起那扇老屋的门,也是这样被悄悄刻画上年年岁岁路过的痕迹,她和它仿佛一样苍老。
然而那是我是没有察觉的,只看随人群增加而丰富起来的饭菜,也和外婆一样开心起来。
只要听到一句夸赞的话,她便乐不可支地提醒大家:“再添一碗饭呐!”招呼完来看看自己的客人和家人,她便坐在木门旁,就着腌好的咸菜扒拉着粥。
夏日的白昼长,吃完晚饭的天还是微亮的,渲染了色彩的天空照映在窗棂上,木门还敞开着。
越发陈旧的木门依旧守望着,我看着天色一点一点暗去。
“唛,你说,给这儿装上一扇不锈钢门,好不好哩?”
“当然好啊,屋里亮多了!”
外婆轻叹了一口气。
我忽然想起曾经的我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啐着瓜子壳,弄得满地都是的时光,那童年的无知和幼稚,曾被那扇木门小心地掩过。从木门拆下来的那刻起,从我初初瞥见那一条通向村外的小径起,那个孩童的时代已真正停留在过去了。
三毛梦见过,我亦梦见过,那全然不知,不谙世事的年月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
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儿在叫
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道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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