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那一刻雨是冷的,滴落在李清照的梧桐梦里。“雨歇梧桐泪乍收,谴怀翻自忆从头。”那一刻秋雨暂歇而不再流泪,谱一首心曲悠悠低唱在纳兰容若的耳畔。仰望老宅里的梧桐树下,躺着一把沧桑的藤椅,它向我讲着一段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在老房子还没有租出去之前,奶奶也还在我家,院子就成了自小我最爱的地方,院子里有夏天的葡萄,秋天的柿子,还有奶奶一年四季都看不腻的梧桐树。梧桐树比院子的围墙要高许多,它为什么会在那儿呢?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打小,梧桐树就扎根在院子里了。夏天,奶奶坐在那把老藤椅上乘凉,中秋,她也坐在那儿看着月亮升起。我从不知道奶奶为什么爱坐在那儿,她却说树大好乘凉。
奶奶是土生土长的广西人,讲着广西方言,我自然是半懂不懂,自然她不会把我抱到她膝下讲什么美丽的传说。她只是喜欢坐在梧桐树下,摇着蒲扇,看着她的外孙女在后院玩一个下午。
夏末的雨总给人带来莫名的伤感,而我也只能在奶奶的屋子里呆上一个下午。她的手里,织着我秋天的毛衣。奶奶的手艺,自然不在话下。织累了,便看看窗外的梧桐树,嘴里时不时地念叨两句。奶奶识字的,自然她爱梧桐也会爱李清照的“梧桐更兼细雨”的情调,也就是那一刻,梧桐的样子在我的心灵深处美丽了起来。虽然,别人都说梧桐高大,巍巍挺立,是最值得学习的。可我觉得,在那样一个细雨霏霏的下午,我只感到了梧桐的美,是一种汉口江边独有的凄凉。它把自己隐藏的很深,它渴望拥抱雨滴,拥抱这个夏天给它的最后的一场雨。或许这就是奶奶爱梧桐的原因吧。她也一定读得懂那棵老树,或者说是老友。奶奶坐在床边,静静地织着那淡黄色的毛衣,那个与梧桐花一样美丽的颜色。我看着奶奶,岁月像一把无情的刻刀,在她曾经美丽的脸庞上刻下了并不美丽的花纹——她老了。但她或许也想与院子里的梧桐一起拥抱雨滴,拥抱朝气的夏天,以及拥抱那些逝去的青春年华和那个隐藏得很深的梧桐梦。
十年过去了,梧桐还在,老藤椅还在,只是岁月又将它们老了一个轮回。
又是一个夏末,窗外梧桐树给我讲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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