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那条羊肠小道一直走,你会看见一间升着炊烟的老房子,一个老人和女孩坐在桃花树下。
那……便是我家。
儿时,老家门旁种着一颗高挺的桃花树,树干修长,枝节蜿蜒曲折,不似其它树那般粗糙,更似一名温婉的水乡女子静坐在那。
光着脚丫子的我跑到桃花树下,沿路留下了一串串脚印,胖嘟嘟的小手拾起片片花瓣洒落到空中。这时,总会有几片花瓣调皮地落到我的发上,我的眸前。见此,外祖父总会绕到我身后,轻轻将它们拿开,然后轻轻地环住我的腰,将我搂入怀中,用长着胡渣的下巴顶住我的头。而我则会在下一刻笑吟吟地转过身去,一片花瓣悄然无息地从脸颊滑落。
背着五彩书包的我跳到桃花树下,拥住了它那宽大的身躯,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今天发生的那些开心事。将书包挂在枝干上,就那么坐在树底下,认真描摹着眼前的这棵桃花树。偶尔抬起头,还 会对着蔚蓝一片的天空发着呆。将手放在眼前,似乎能把太陽捧在手心,一旁那副歪扭的画作镀上一层金黄的光晕,散发着童真。外祖父笑着向我走来,从身后变出了一个桃子给我,我立马欢悦地接过,捧着它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甜蜜洋溢在心底,荡漾在风中。
戴着小黄帽的我走到桃花树下,将自己的心事写在一张白纸上,接着卷起扎好,投进那不知何时出现的树洞里。眼神微动,思索了一番,便从口袋里掏出了几枚银光闪闪的硬币,埋在树底。外祖父缓缓走来,我搂住他的胳膊,撒娇似的说着要去荡秋千。只听外祖父说道,外祖父老喽,荡不动小乖了。说罢,便拍了拍我的手,仍是对我一副慈祥宠溺的样子,但一股冷意还 是莫名传入心底。
穿着中学校服的我漫步到桃花树下,眼眶泛红。老房子里外祖父的身子僵直的躺在那儿,悲鸣,呜咽,哭声传去多远……我无力地靠在桃花树下,闭着眼,阵阵冷风吹过,我带着一肩桃花梦回过往,一滴清泪从眼角滑下,这次,却是再也没有人为我拭去。
过年回家,发现桃花树已被砍去大半,不再见当年的绝世芳华。我再次跑到桃花树下,轻搂住了它。我又看见,一张苍老而慈祥的脸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曾经,一个老人和女孩,在一棵桃花树下度过了他们最美好的年华,可如今,老人不在,只剩女孩一人抱着那棵残缺不堪的桃花树独自流泪,黯然神伤。
问谁,能暂留这天地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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