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悍,是我记事以来对你的第一直觉;完美,是你对我的第一要求。要强的你从不肯向别人低头,可自从有了我以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婴儿的第一声啼哭,预示着世界上一个新生命的到来。你和邻居拉家常,竟将话题转到我身上,你面带一丝痛苦,摇摇头说:“生这个孩子差点儿要了我的命,原以为孩子保不住了,可老天有眼还是把她送给了我!”说罢,便用深邃的眼眸打量着我,眼里似乎还有晶莹的液体。我跑过去,拉着你的手,用稚嫩的声音说:“妈,别哭!我们不理阿姨。”我天真地以为那是邻居的话惹你生气了,却不知这个让你流泪的人是我。
渐渐地,我懂事了许多,明白了你为这个家每天劳累奔波,而爸爸不为家里着想,每日里抽烟、赌博,完全没有挣钱养家的想法。你也常常为此生气,和爸是“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我明白,我决不能惹你生气,于是也尽可能地帮你做些家务事,在学习上更是下工夫,要为你争口气。
日子平静地过着,可是你却下岗了。后来总算找到了一份在饭店做收银员的工作,可这份工资微薄的工作却要全天24小时轮班上。常常见你回到家后便倒头大睡,发出沉沉的鼾声。可为了这个家,再苦再累你依然坚持着。
有一天,你照常加班,有几个混混吃了饭后便想走,你拦住了他们,并笑着对他们说还没付钱呢。可他们几个都喝得醉醺醺的,有一个家伙竟拿起一个杯子砸向你的头,口中还骂着不干不净的话。我恰好目睹了这一切,一时间像一头发疯的小牛,端起一盆水泼向他们,并用扫帚将他们赶出了饭店。在周围人的目瞪口呆中,我走到你身边,抚着你的额头,一块青紫的肿块明显地印在上面。你满脸委屈,泪充盈了你的眼眶,可你竟是一抬头,将眼泪缩了回去。
后来,你为了照看我,便又辞去工作。我俩相处的时间更长了,可是矛盾似乎也更多了。你动不动就冲我发火,而我也不给你好脸色看。在第一次月考后,我竟只考了第九名,一想到回家后要听你机关枪似的责备,心里便不是滋味。果不其然,一回到家,你就询问我的成绩,而当得知我的成绩后,你的脸就从晴天一下子变成了乌云密布。你训斥我,说我读书不用心,白养了我一场。我心里不服,还和你顶嘴,一时间把你说得哑口无言。你一巴掌甩在我脸上,我的泪像泉水一样喷涌而出,用陌生的眼光瞪着你。而你此时,眼里那一颗晶莹的、闪闪发光的泪珠却也顺着脸颊,慢慢地流了下来。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也仿佛停住了,我的心却莫名地痛了起来。才发现,我错了,我不该用那些带刺的话语,来刺伤你原本就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心灵。
你的泪,在蓄积了十五年后,终于决堤而下。
而此刻,你的泪却滴淌在我悔恨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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