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位离休干部。
父亲转业时,唯一最值钱的就要数那一小皮箱的书。虽说书的数量和种类并不多,但却有极好的收藏价值。
父亲的书绝大部分是中外文学名著,一小部分是知识类的工具书,还有一本个人影集。在这些书中,他最钟情的莫过于那本陈旧的、还有点破损的《电报译码》。父亲告诉我:这本书是专门用来发电报的。我在部队曾经当过报务员,转业时,部队首长特地将这本书送给我作纪念,所以我对它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啊。由此看来,父亲的书不但有收藏价值,而且还可以作为历史的档案,记载父亲人生的一段不寻常的经历。
“史无前列”时,父亲生怕这些书也遭殃,便将伟人著作全部拿出来,其它书则放在箱底,上面码上衣物。就这样,这箱书被安全地保存了下来。然而,谁也想不到这些书却在1975年的那一场大水中遭到了灭顶之灾。
记得那年的8月中旬,气候特别反常,安徽淮北平原连降大雨,河水暴涨,连河南驻马店一带的山洪也溢进了淮北平原。县城北有一条河叫泉河,为防洪水,县城人倾巢出动,夜以继日地护堤抗洪,但终究未能挡住肆虐的洪水。下午2时许,河堤决口,一会儿功夫,全城已是水漫金山。在此之前,父亲曾按照县里的通知,对家中的主要物品作了妥善处理,并小心翼翼地把那一小箱的书架到了大衣橱上,心里嘀咕:这么高的地方该不会淹着了吧?可“屋漏偏偏逢阴雨”。洪水退后,过了大约一星期,我才知道家已被洪水浸塌了。父亲不顾天气炎热,头顶骄阳,在一堆废虚中寻找家什。当他把这小箱的书从乱七八糟的东西中拉出来的时候,他那张失落的面孔真是叫人欲哭无泪。果然不出所料,因在水中浸泡的时间太长,皮箱里的书用手一碰便像浆糊一样烂开了。即便如此,父亲还是不死心把它放在太阳底下去晒。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几天后,母亲在整理家务时,执意要把这些书送到废品收购站去,但却遭到父亲的极力反对。一日,我目睹父亲拎着小皮箱走到单位一处偏僻的围墙根下,痛苦地点燃了火柴,眼睁睁地看着这箱书慢慢地化为灰烬。望着父亲那沮丧的神情,我暗暗发誓,长大后也一定要象父亲那样买好多好多的书,以安抚父亲因书灾而受损的心。
说来也巧,当我返回学校时,正赶上学校的图书管理员也在整理图书。我二话没说,一连几天帮图书管理员翻书、晒书、收书。也许我的真诚打动了他,过后,他给我开小灶:如果你喜欢阅读,随时随地来拿。也就在那一段时间,我几乎将中外名著读了个遍,收益匪浅,从这以后更坚定了我藏书的念头。
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以为我的诚意和恒心,终于圆了当年藏书的梦。诚然,我现在的藏书数量和种类远不止父亲的那一小皮箱。但唯一缺少的便是犹如父亲生命一部分的那本《电报译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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