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无声无息的飘起小雨,世界在街坊邻居的喧哗中变得湿漉漉的,很怕对方不知道有雨正从天上淌下来,得了感冒染了疾病。有孩子,骑着自行车在水洼的地上打转漂移,自以为是雨中的勇士,得意洋洋。有邻家奶奶看见了,便直皱眉头,扇着扇子禁不住的告诫他小心点再小心点。那孩子不顾,再一耍酷便重重的跌在地上。奶奶直摇头,嗳呦。
那孩子不说疼,反倒笑嘻嘻的,拍拍裤子便走了,心里竟很满足。
我想,孩子的心里,定是阳光灿烂,不见眼下的阴霾的。阴霾是什么呢?不过是换了黑灰衣服的天,雨过后那像画板一样缤纷的彩虹就会出来的,漂亮的可以给母亲做裙子穿,一定漂亮。
我的眼前朦胧,放眼望去,小区地势低洼的地方已经成水的平面了。有路人挽起裤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踏进似河的水里。雨还在下,在水面上画着圆圈,一波一波的,倒映着人的笑靥。
是不是还记得呢?有些人,我们好像再没见过。
我想起上初二时,自己一手擎伞,一手握着车把,摇摇摆摆的去上学。风有时很大,把伞掀了过去,像只小船一样,承载着天空的眼泪。到学校时已经很狼狈了。头发湿了,裤子湿了,眼睛也湿了,眼前的是露珠的世界。我坐着,环顾四周。突然朋友递来饼干,我就顺手扔进嘴里,有甜蜜的味道。我暗想,若有美味逢下雨便来慰籍我,我倒是愿意他日日下一场的。
这当然是想象,因为我的车子叫苦连天。回家时像唱京剧一样吱吱呀呀的埋怨了一路,仿佛是哪处绣了,肢体就要散架。不管他这个消极的主。再看路边的草绿油油的,心情一阵大好,是啊,那绿几乎要一滴一滴淌下来,流进心里。
亦记得很早前,自己去上古筝课。晴好的天不知受了何处的气,电闪雷鸣起来。雨水沿着屋檐泻下,往低处流去。老师顺势赶紧教导我们不要随了这水,你们要往高处走。再无语。这样的话,是故意拿它的短处嘲讽的,我更喜欢《道德经》里的“上善若水任方圆”。那样随性的水,让人心生柔软。但当放课铃响起的时候,任自己如何浮想联翩,这眼下的雨仿佛一袭珠帘,垂在眼前。我手足无措,掀开那珠帘就闷头跑出去,到家时淋得像个落汤鸡,母亲见了我掩面就笑。
小时心里就有浪漫情节的。诗经里在水一方的伊人仿佛天地永亘的守在一汪清泉前,清亮的眸子里可以细数水草几株,微尘几粒。是很诗意的图画了。
然而,我们的日子,却在雨中像金属一样一点一点的腐蚀,那些年少轻狂的岁岁月月和编织的无数缠绵悱恻的浪漫情节,都一点一点的随时间的河流消失在岁月的尽头。
想在这时,有老人把炉,水蒸气把锅盖微微掀起,作噗噗响。那边,有老伴轻罗小扇扑流萤。老伴叫一声,“别冻着”,“在干嘛”,“看你把脑子使到哪里去了”。我笑,亦感动:你必得在我眼光能够出道的地方活计,你在,我的世界才在。阴雨我也同你扛。
时间煮雨。有些人,有些事突然像敲打在窗上的雨,一下一下落在自己的心里。但我们就是因为有了这些温暖,这些爱,浮萍一样的心才有了短暂的归宿。而那些欢乐,却构成了我们心里永远也冲不垮的大堤。
雨还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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