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老家的农村还很贫穷,盛夏时节别说是装台电扇空调了,就连电还没有通上,庄户人家大都是用蒲扇来扇风纳凉。
初春时父亲在自家的屋檐下种下一棵爬山虎,数月之后那颗小小的爬山虎就已长出数根细长的藤蔓和青青的叶片,呈放射状、水波状的姿态沿着土墙向上下左右攀爬。爬山虎的叶子酷似小小的蒲扇,不久就把老屋遮掩的严严实实,知了落在上面欢唱,闻其声而不见其影,淘气的孩子们怎么也发现不了它们的踪影。
爬山虎属落叶藤本植物,以种子繁殖。茂密的叶子后面,长着无数条粗细不一的茎,茎上还长着几根细状的触须。长成后的爬山虎看似一双双柔弱无骨的手,初夏,爬山虎长得茂盛葱郁,层层叠叠,远远望去,像是绿色的绒毯挂在墙上,一阵阵微风拂过,一墙的叶子就会荡起波纹,犹如一道绿色的瀑布。
农村盛夏的夜晚很热闹。大人们劳作一整天,晚饭后都会不约而同的聚集到我家的老屋前,大伙热热闹闹地围坐在长满爬山虎的老屋下纳凉,几位生逢盛世年过花甲的老人,谈古说今,劳累一天的家庭主妇或是娓娓而谈柴米油盐酱醋茶,或是拉拉家长里短的话题,一些喜爱文艺的青年人,还会唱上一两首经典老歌,性格开朗的还即兴说上几段笑话,当然也有一些青年男女,趁机亲亲密密地说着悄悄话,此时的老屋门前俨然像是举行了一场露天纳凉晚会了。
到了秋天,艳阳斜射着爬山虎,秋风抚摸着爬山虎,约莫几天时光,满屋的爬山虎全部的叶片便又渐变出素雅的赭绿色,亮丽的金黄色和沉着典雅的红紫色,尤其是长在蔓茎上的蓝黑色小果圆滑光洁、憨态可掬,极具美感,极像是一幅油画。
我常常感动于奋发向上的爬山虎,它那细弱纤瘦的筋骨不屈不挠,在远离世俗的淡泊中把生命的诗意一缕缕染绿,将老屋的清苦和宁静浓集成永恒的沉默,独守着老屋的瘦土,独守着那份平凡之中的刚毅,它们在故土里生根,在壁缝中生长。由此,我联想到登山运动员的坚韧和勇敢,联想到法国“蜘蛛人”爬上高悬绝壁的特技,他们是否也曾受到过爬山虎那粘合力的特性和不屈不挠的某种启迪呢?
现如今城里人,大都有了电扇空调之类的电器设备了,我们很难在钢筋水泥的建筑中看到满目清翠的爬山虎,故乡老屋也在我的记忆中渐行渐远,可长满老屋的爬山虎依然清晰难忘,一如父亲的坚强与母亲的柔情,它在我的心湖里刚劲挺拔地伸展,荡漾成一片翠绿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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