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色的秋带着彻骨的凉悄悄来到了我的身旁。我望着满上遍野的红黄,摸着冷漠的白霜的凉,嗅着想象中仿佛还能触鼻的野百合那沁人心脾的芳香,想着不曾走远的夏日暖阳,一股澎湃的心潮涤荡心房,不由得使我想起了久别不曾驻足的故乡。
村头有棵三人不能合拢的老柳。母亲无论严冬酷夏都会站在那树下送我上学、望我回家;傍晚或寒暑假,姐姐经常领着我和弟弟围着那棵大树玩耍。孟婆说那老树已有几百年了,它是我们村的吉祥。人们有啥解不开的疙瘩都愿意找它“分享”。“老柳”俨然成了这里的脊梁。它身上挂满了祈福的红黄布条与铃铛。每天上下学从那里走过,风儿一吹,布条在树梢翩翩起舞,铃铛伴着舞步叮咚敲鼓。在母亲温暖的满是期待的晶莹的目光里,我们拍着胸脯:“知道了,我们一定好好读书。”
村里有口无人提及年代的唯一的老井。母亲和姐姐用柔弱的双肩挑着光亮的扁担——一担,一担……姐姐出嫁了,母亲就是那根扁担。那口老井,不知人们吃了多少年。我记得去那井边挑水的人排着长队,等后面打水的人担回的是浑黄的“泥巴”。他们把“泥巴”沉淀后,闭着眼睛吃那“纯净”了的水;上面的水用完了,在倒掉泥巴的时候,见那泥巴里躺着不知死去多久的老鼠……恶心过后,重又拾起扁担,一路小跑去了井边……有一回,村东头的“二蛮”嫁了人家,不知怎的男人不要她了。她死活要跳进那老井。爸妈看的紧,屯邻一窝蜂,村干部急了眼:“干嘛干嘛?就这一口老井,你还要堵死它不成?”他用手指着“二蛮”爸妈嚷道,“看不牢闺女就滚出这村子。”后来听说爸妈把“二蛮”着急的又嫁了人家。
而今,村头的那棵老柳不在了,已变成了宽敞的柏油路;村里的那口老井也没有了——许是在人们的记忆里早已淡去。我望着无尽的秋,摸着冷漠的白霜的凉,嗅着想象中仿佛还能触鼻的野百合那沁人心脾的芳香,感知不曾走远的夏日暖阳,一股澎湃的浪潮劲涤心房,灌溉了我欲干涸的心海,打湿了我迷涩的双眸,泪水顺着面颊噼里啪啦滚落,一滴,两滴,汇聚成河,一直流向远方——我更加的思乡。想那口老井和母亲肩上的那根泛着亮光的扁担;想那棵老树和那树上翩翩起舞的红黄布条儿与那叮铃铃悦耳的风铃,更想站在树下的母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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