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写的习惯的人,往往无话找话,而没有写的习惯的人,有话没处说。张爱玲说,活过小半辈子的人,大都有一点真切的生活经验,一点独到的见解,他们从来没想到把它写下来,事过境迁,就此湮没了。职业文人病在“自我表现”过度,以至于无病呻吟,普通人则表现得不够,并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有话说不出,闷得慌。
读过一些自诩为非普通人才能写出的小说,或有一夜成名的传奇,或以悲壮为格调,也读过一些博客,很多人信奉的生活真理:只有奋斗便会成功。
张爱玲说,写小说的人向来注重人生飞扬的一面,而忽视人生安稳的一面;注重人生的斗争,而忽略和谐的一面。其实,好的作品,飞扬是以安稳做底子的,没有底子,飞扬只能是浮沫。只予人以兴奋,不予人以启示,就是失败在不知把握这底子,从小说本身发现新的启示,作品才会获得永恒。
人们急于要求完成,对于仅仅是启示,似乎不耐烦。中国没有宗教,自古以来,人们信奉的是超人和个人英雄主义,总有许多艰辛困苦的普通人在经过争斗后,有了一夜成功的离奇,于是满足了普通人急欲实现的愿望。
诸葛亮,刘伯温,刘、关、张之所以能成名,是因为他们或才识卓绝,或忠勇双全,刘邦虽一地痞流氓,可以成为一代帝王,是因为他性格豁达大度,广结豪杰,极懂得知人善任。他们都不是普通人,都有着不凡的人格魅力。普通人的成功,不单单靠奋斗便能扭转命运的,背景、权利、地位、机遇、才情、人格所起的主宰作用要大得多。近权力者总是占尽先机,抢夺了太多普通人成功的机会,奋斗半天远不如一个人情和社会关系所信手掂来得快。而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的人都只是普通人,普通人为了粉饰自己,可以自欺欺人,但更多的是苍凉的人生。
悲壮也是一种完成。壮,只有力没有美,缺少人性,悲剧则是大红配大绿,是强烈的对照,但它的刺激性大于启发性。蜗居的作者六六的作品往往以悲剧收尾,与张爱玲的苍凉相比,于是便缺少了一份回味的悠长。
苍凉才是启示。苍凉之所以有更深长的回味,是因为它像葱绿配桃红,是一种参差的对照。这样的对照,才真正的接近现实生活。苍凉是在心底微凉,是顾影自怜,由苍凉所想到的第一个人是苏东坡,“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做商人妇”这是东坡讲给琴操听的。
另一种文学美的意境是凄美,像日本文学作品中那独有的忧婉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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