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喜欢繁花簇拥的艳丽,色彩缤纷,绚烂夺目。可是花过多过密,反而显得浓郁,挤压着空间和心灵。我喜欢韩愈的诗境“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淡如烟雾,缥缈苍茫,仿佛一幅画的留白,惹人联想。万事万物都不可太满,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亲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小时候,亲情是妈妈的温暖的臂膀,我躺在暖暖的怀里,甜甜的。亲情是爸爸宽阔的肩背,我伏在厚厚的肩上,稳稳的。有妈妈的关爱,有爸爸的呵护,有爷爷奶奶的疼爱。我就像温室里的花朵,长得娇嫩、贵气。亲情就像糯米粑粑,甜蜜而黏腻。爸爸总会记下我爱吃的零食的名称、牌子和生产厂家,然后去超市一一挑选,送到学校。他每次都是站在教室外最显眼的地方等我,一看到我,他露出欣喜的表情,夸张地挥着手臂,然后举起零食袋,像渴望得到表扬的孩子,骄傲地说:“你看,我都找到了!”父亲的宠爱就是这样的细腻和周到。我就在这样的宠爱中慢慢长大。
十六岁,花一般的年龄,青葱般的岁月。书包装满了秘密,日历写满了思考。生活的天空好狭小,我的理想比天高;外面的世界很宽阔,我什么都想知道。可是妈妈紧紧地牵着我,爸爸牢牢地攥着我。妈妈猜测着我的秘密,爸爸遮挡着外界的风雨,我有些不知所措。早恋不可以,太危险;兴趣不可以,太费时;悲伤不可以,太消沉。十六岁,亲情成了一层层薄薄的膜,网住了我绽放的青春和张扬的个性。第一次有了字窒息的感觉,第一次想要逃脱,第一次想要反叛。可是,爸爸沉重的脚步,妈妈疲倦的面容,让我欲言又止。
那一次放假,我想出去走走,遭到爸妈的激烈反对。理由是女孩子出去不安全,而且耽误学习。妈妈语重心长地说:“‘赛’是超越,‘尔’是你,我希望你能带着爸妈的梦想不断超越自己。”我一听气恼不过,大吼一声:“你们的梦想,我的梦想呢?你们有自己的生活,我有我的人生。”妈妈从来没有看到我这么恼怒,愣住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我摔门而出,徘徊在十字街口,心里充满了迷茫。
时间还在不紧不慢地走着,爸妈似乎已经忘记我的鲁莽和无礼。只是我发现,爸妈不再包办我的生活,不再审视我的秘密。我可以参加歌唱比赛,我可以在日记里宣泄我的烦恼,我甚至可以和他们谈起我欣赏的男生。
后来,爸爸和我谈起那次的事情,他满脸愧意,他说,爸妈太爱你了,恨不得为你去做任何事,没想到女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我庆幸我有一对开明的父母,他们没有用亲情来捆绑我的翅膀,给爱留些空隙,让我自由快乐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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