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读到“枯藤老树昏鸦”这句子,总会想起老家的那株苍老的葡萄藤,葡萄摘完之后,叶子就开始往下掉,从深秋到冬季,葡萄藤就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枯瘦的藤虬龙般缠绕着。有时候回去,我就静静地站在它面前,似在欣赏古老的风景,倾听风景里的生命絮语。
曾经,这风景里,这葡萄藤下,生活着一个深爱着我也让我深爱着一生的人——我的奶奶。曾经,在那个夏日午后,我们就坐在碧绿的葡萄架下,凉风拂过心扉。我喜欢坐在她的对面,听她娓娓道来。她说,葡萄架在她的生命中,已有10个年头,每年她总会摘下一串串最好的葡萄给爸爸吃,爸爸吃得开心,她也开心。后来,有了我,就把最好的留给我吃。
曾经,在一个秋天,我惦记着葡萄,一个人迫不及待地溜回老家,却没有看到奶奶的身影。葡萄藤孤立在架上,藤叶深处唯有几滴晶莹的露珠酣睡着。我回去问爸爸,才知道奶奶躺在医院里,因为一场秋雨,原本已结果的葡萄全被打烂了,而这些,我全然不知,我边哭边责怪爸爸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不是怕影响你学习嘛!”爸爸欲言又止,我问道:“如果奶奶想吃葡萄了呢?”爸爸无奈地回答:“只有去集市买了,就说是自己家里结的……”
奶奶躺在病床上,我拎着葡萄,艰难地走进去,奶奶惊喜地看着我,我却有点不敢看她,她瘦了好多。“怎么,家里结葡萄了?”“嗯……爸爸摘了放冰箱里了。”我吞吞吐吐地回答,“你爸爸也真是的,怎么不等我出院了回去摘?万一割到手怎么办?”我的心似乎被堵住了,我怕忍不住,连忙转过身去,“今年的葡萄怎么有点酸呀,一定是因为多雨。”奶奶边吃边说着,我的心隐隐作痛。
如今,那个人已不在,偶尔回去,唯有那株葡萄藤依然守在老地方。看着它,那些熟悉的画面就又浮现在眼前,思念涌上心头,我渐渐明白,有些风景,一生不变——还有那句一直埋在心底还未来得及说的话——谢谢您,亲爱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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