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间彷徨,寻不到你的天堂,东瓶西镜放,恨不能遗忘,又是清明雨上,折菊寄到你身旁,把你的最爱的歌来轻轻唱。
—— 题记
又是一年清明时。人间四月,绵雨纷纷。我们一行人站在外婆的坟前,沉默着。
我从未见过外婆,她在我出生的前几个月就去世了。但关于外婆的种种,总能从妈妈口中听到,久了,那些零零碎碎便拼揍出了一个女子——要强、无私、坚忍。
母亲靠在我身上,任凭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良久,她才缓缓开了口——至今我仍记得母亲当时那悲伤的语调,那种悲伤,是无论岁月泛起多少涟漪,时光的洪流再怎么冲洗,也无法稀释的感觉。她说:“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好后悔,好后悔……”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蹲下去和姨妈一块儿烧起了纸,雨打湿了她的眼眶,她脆弱而又不堪一击的样子看起来像风中飘零的落叶。
“我当时,要是不那么调皮就好了,这样,妈就不会经常生气了,说不定,能多活几年呢。”母亲身后满是外婆留下的回忆,而她却再也无法回首。“你外婆一生全都献给我们了,自己什么都没享受到。”过了一会,她又补了一句,“子欲养,亲不待”。母亲说这些的时候像是从身上弥漫出一种深沉而伤感的情绪,围绕着她,让她变得像是黄昏中那些悲伤的树木一样。
“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生儿养女一辈子,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看看你眼睛就花了,柴米油盐半辈子,转眼就只剩下满脸的皱纹了。”母亲的声音开始哽咽,“等我长大懂事以为可以高兴地重新扎入你外婆的怀抱一辈子不出来的时候,其实一切都已经沧海桑田了,我像是躲在一壳里长眠的鹦鹉螺,等我探出头打量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原先居住的大海已经成为高不可攀的山脉,而我,是一块僵死在山崖上的化石。”
往事如烟,那些曾经的记忆在大脑里复制粘贴,母亲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一头顽固的小兽趴在那里,一但触景,便生情。母亲依旧保持刚才的姿势,心里盛满了水,不敢动,怕漾出一地的悲伤。
“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该舍的舍不得,只顾跟着往事瞎扯。等你发现时间是贼了,它早已偷光你的选择。”母亲轻轻哼着,眼神没有聚焦,像有一层大雾弥漫,空气中悬浮着安静的尘埃,一片阒然。
我总想,每一个人都会有一个一直守护着他的天使,这个天使如果觉得你的生活太过悲哀,你的心情太过难过,那么,他就会化身成为你身边的某一个人,也许是你的朋友,也许是你的恋人,也许是你的父母,也许是你仅仅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这些人安静地出现在你的生命里,陪你度过一小段快乐的时光,然后他再不动声色地离开。于是你的人生就有了幸福的回忆,即使你以后的道路上布满了风雪,一想起曾经幸福的事情,你就可以依然勇敢。所以那些默默离开我们的人,其实都是天使回归了天国,比如那些离开的朋友,那些曾经给过你帮助的陌生人,那些曾经爱过最后分开的人,曾经讲过一个很好听的笑话逗你开心的同学,曾经唱过一首好听的歌给你听的歌手,写过一本好书的作家,他们都是善良的天使。也许你有段时间会对他们的消失感到伤心或者失落,会四处寻找想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到了什么国度,可是到最后,你都会相信,他们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安静而满足地生活着。于是曾经的那些失落和伤心都将不复存在,时间是最伟大的治愈师。
把记忆交给岁月,把希望留在心底,把鲜花写在脸上。没有什么可以改变我们的信心,没有什么可以阻碍我们的步伐。因为,一切的铭记,都将变成我们面对未来的勇气,都将变成我们在路上的坚定与梦想。
命运待我,这等优渥。以至于岁月是否宽宏,已不足为念。
就让我们继续与生命的慷慨与繁华相爱,即使岁月以刻薄与荒芜相欺。
我离开墓地,探出车窗回望,与尘埃错肩,雁群的翅影打翻了一盏夕阳,流质的云霞漫遍西天。在母亲心中,那些无法被时间驯服的怀念,用写意的方式,定义了妈妈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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