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窗帘阻隔了窗外和煦的阳光,只隐隐看见书柜顶上琴盒寂寞的轮廓,灰尘飘浮着,搬运这五年的沉默无言。
蓦地拉开窗帘,任阳光如精灵跳跃在琴盒上,往昔回忆逐渐清晰,缓缓打开琴盒,是一片失望。五年的日月,早已让我的提琴松了弦,断了马尾。心存一丝侥幸的我提起琴,生疏地拉起C大调,仍是熟悉的C大调,但却是无力变味的八个音符。
正如我苍白无力的青春。
五线谱里,每种音阶都有高低不同的八度,或激越高昂,或低沉浑厚,起伏不定的音符才构成了一首首精彩的交响乐。原以为我的青春也能像交响曲一样多姿,但真正奏响的却是这漫长的一个音符,最沉重无趣的音符。
我的十五岁没有“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娇憨;没有“我辈岂是蓬篙人”的不羁;也没有“青春都一晌”的放纵。我是如此单调地度过我的十五岁:上课、做题、睡觉。每当翌日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又开始了重复的一天。有时我甚至怀疑我的一年里只有一天,剩下的日子都在重复着第一天。
是的,我放弃了一切,我爱好的一切,电影、散文……还有我热爱的小提琴。
“我是自私的。”我时常这样想。三毛可以为了一张沙漠的照片,为了前世飘渺的乡愁涉足撒哈拉,我却为了三年后的一纸文凭放弃真实的我。
尽管心中的不满如小兽一般竖耳、暴戾、嘶鸣,但我仍用厚厚的题集锁住它,关上悸动的心。
“我是听话的。”我时常这样安慰自己。为了未来放弃暂时欢娱,是值得的吧。
过马路,躁动的红色还有三十秒就消失,百无聊赖的三十秒,我环顾着四周的人群:有低头看表的夹着皮包的商人,有推着水果的小贩,有吹着泡泡的孩子。“也许它们心里有另一个自己。”正胡忖度着,绿灯亮了,我快步向前。
是啊,也许商人曾经梦想成为作家,小贩梦想作一个歌手。但他们离自己的梦想大相径庭,却努力地生活着。也许,很多人的梦想,都化作孩子吹出的泡泡,飘飞,破灭,可孩子总要长大。
但我只会做无谓的烦闷,而不做任何一些努力。我的青春,原本可以欢快如音阶的青春,在我的满腹牢骚中成了最为苍白的一度,变味的一度。
改变可以改变的,适应不可改变的,既然我无力改变我的处境,那就去适应吧。那些垂涎的梦想等着我去撷取吧!
夜已深,撤去深夜里的最后一缕光亮,沉入旖旎的梦境……
仿佛身体轻了,飞逸出去,那些散发着光芒的憧憬在我虔诚的祈祷下一个一个向我显出隐藏的面目来,那是跳跃的音符,那是朦胧的诗歌,那是光影变幻的默片……它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连成一只大手臂,在我还未真正触及到其中的一块时,已将我温柔地拥抱了进去……
一觉醒来,我翻出五线谱,调了琴弦,紧了马尾。深呼吸,有力地奏响第一个音符,周围的空气也震动着。一曲奏罢,内心的潮涌宣泄而出,身边跳跃如精灵的乐符配合着我奏出一年的酸涩与苦楚,久久回旋,不忍匿迹。
傍晚,走在喧嚣的马路上,耳畔又响起熟悉的旋律:“开始的开始,是我们唱歌。最后的最后,是我们在走。不忧愁的脸,是我的少年。不诚惶的眼,等岁月改变。最熟悉你我的街,已是人去夕阳斜。人和人互相在街边,道再见。我说亲爱的道声再会,转过年轻的脸。含笑的,带泪的,不变的眼。”
夕阳西下,但是太阳,它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是旭日,当它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不恰恰是他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辉之时吗?伴着余晖,我沉静而又坚定地走着,以积极拼搏为基调,用奋发昂扬为和弦,跨越人生的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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