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寒假里一阴冷的黄昏,我骑车带朋友方君去老城区,上新大桥时坡太陡骑不动,只得推车走桥边的人行道。方君左顾右盼的走在前面,突发出一声惊叹:“咦,桥下有棵树呢!”我凑过去一瞧:深冬季节,河水清且浅,水中有一排不知何年何月留下已被江水浸黑的木桩,挽住些许泥沙聚成小堆,一棵高不过丈许光秃单薄的杨树生长其上,主杆下部还缠绕着草绳塑料纸之类。
当时,我亦怔住了,心里疑惑:这棵在水中浅滩上孤立无援的杨树,来年春天,它还会发芽吗?或许是内心的那份牵挂吧,从那以后,我每每路过,总要为之投去一丝莫名其妙的期待目光。
冬去春来,吹绿江南岸的柔风,撩得自然万物心旌摇荡躁动不安。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因事又一次路过时,一如往日漫不经心的去瞧它,游离恍惚的目光却被深深地吸引了:那棵让我牵肠挂肚的杨树已是绿芽凸现,挤挤挨挨,生机勃勃的开始了它生命里的春天。
我把车斜靠一旁,凭栏俯视,认真审读这棵充满活力的杨树。站在高高的桥上看它,委实显得有点渺小而纤弱。它从哪里来的呢?我极想得到答案。举目四顾,远山逶迤层峦耸翠,前方河滩不见一棵杨树,进入双眸的皆是些招蜂引蝶香气四溢金灿灿的油菜花。看来,这杨树,可能是遥远上游某处的一棵小树,或是一截断枝,随水流飘经此处时,被沙滩挡住,搁浅了,只得扎根驻足,开始孤独寂寞孑然一身的长在那儿。如一单身在外背井离乡寻找生活的年轻人,有了落脚之所,便开始朝气蓬勃的生活着。
花开花谢,季节更替,缠绵悱恻春雨来了。江水已有几次漫过树梢,我看见它在水中挥动绿枝在与浪涛苦苦的抗挣,接受命运的挑战,以自己的柔韧与顽强经营着自己的日子。谁也没有想过,万物求之不得的水,却成了它生命里的灾难,增加它生的困厄与艰辛。洪水退却,它依然绿意如故,挺直着身躯,笑傲江水,尽显英雄本色。这些年来,亦不知它是与水抗衡了多少回,经历了多少磨难,才站成如今这道令人鼓舞的醒目风景,才有现在树的伟岸形象啊。
与水为伍,落脚无泥,使它失去了很多。河水稍涨,它安身立命之所就成了游鱼快乐的天堂。河水暴涨的梅雨天又如期而至,面对滔滔江水肆无忌惮的暴虐摧残,树不是人,可以躲到高处避难。它没有脚,只有承受命运不公,纵然是风吹浪打,也得“胜似闲庭信步”。树亦是人,当灾难危险来临的时侯,也是敢于抗争追求希望,虽是柔枝,亦昭示其坚强的性格。
我骑车过大桥,和它对视,它的存在,让我不自禁想到那些与这杨树一样身处逆境却敢于抗争命运的成功者:生地的不祥,不是自己的选择,但生命价值的定位与升华,应由自己来主宰,只有经得起风雨的磨难,才能显示生命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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