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随着时光的流逝,许多事情都已渐渐淡忘,可那双眼睛,那双乌黑的眼睛,我怎能忘怀?
初次见到他,是在刚跨入校门时,那时,我才五岁,胆小得很。同学们在一起笑啊闹啊,我孤零零地坐在位子上,怯生生地看着,想过去却又没有这个勇气。这时,他跑了过来:“我叫李昱。一起来玩,好吗?”我望着他那双乌黑的眼睛,感激地点了点头。
老师让我坐在他身边。不多几日,我们就熟悉。我当时还在看《幼儿识字》之类的小人书。一天,李昱像变戏法似的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我好奇地接过书,是一本《鲁宾逊飘流记》。轻轻翻开书,扉页上这样一行字映入了我的眼帘:“书像一艘船,把我们从狭隘的地方载向生活无边无际的海洋。”李昱笑着说:“这是海伦的名言,送给你。”于是,我便在黄昏的宁靜中读起了这本书。从那时候,我似懂非懂地读了许多通常认为只有中学生才能读的小说。
学了《燕子》这一课,我被文中生动的描写给吸引住了,静静地坐在那儿出神。他见了,神秘地对我说:“我家屋檐下有一窝燕子,今天放学我带你去看,好不好?”我高兴得一蹦三尺高,说实话,我还没见过燕子是啥模样呢!一路上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他家。从半掩的门中传出来的却是叫嚷、哭泣和玻璃器皿砸在地上摔碎的声音。我愣住了,扭头看了看李昱。他咬着嘴唇,那乌黑的眼睛里满是迷茫,满是倔强。
没过多久,就听说李昱的父母离了婚,他和多病的婆婆一起生活。我不禁为他担心。他学习比以前更刻苦了,人却渐漸消瘦,只有那双乌黑的眼睛依旧带着往日的神采。
学校数学比赛的结果公布了,李昱得了第一。平素一向数一数二的我这回却只拿了第五名。放学了,我个人徘徊在学校的花园里,心烦意乱。李昱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论实力,你比我强。到市里比赛才见分晓。”他靜靜地看着我,那乌黑的眼睛里,满是真诚,满是鼓励。
市里的“鹭洲杯”数学竞赛迫在眉睫,学校把我们20名参赛同学集中起来,利用课外活动时间进行强化训练,每天都忙到夜幕降临才能回家。
有一天入夜时分突然下起滂沱大雨。我没带雨伞,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李昱走了过来,说:“我送你回家。”我连忙摆手,李昱家和我家不在一个方向,他回家还有许多家务活要干呢!可他不容我多说,把我的书包往肩上一背,拉着我就走。路上,他把那只够一个人用的夺尽量向我这边倾斜。等把我送到家,他已经浑身湿透了。我正要去拿条干毛巾给他,可他说了声“不用了!”转身就跑。跑到院门口,他突然停住,扭头看我,那乌黑的眼睛里满是愉快,满是狡黠。
“鹭洲杯”数学竞赛,我得了全市第四。而李昱,却因为挨了雨淋,发高烧而没能参加比赛。站在领奖台上,同学们热烈的掌声我仿佛没听见,只是盯着李昱快乐的黑眼睛,想快快下去与他分享这一份喜悦。
光阴似箭,不知不觉我们都长大了。因为父母工作调动,我将离开生我养我的故土,离开与我朝夕相伴的同学,远去千里之外的南国了。我们分手在一个深秋的黄昏。李昱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泰戈尔散文诗全集》,递给我。他默默地看着我,那乌黑的眼睛里满是惆怅,满是忧伤,一言不发,他转身走了。我翻开他给我的书,扉页上是他那熟悉的笔迹:“愿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看不清他远去的身影。
又是深秋,又是深秋,没有故乡的黄叶飘零,只有迟滞的风在窗外呜咽。那黑的夜幕上悬着的星星,多像李昱那明亮的眼睛!还记得我们唱过的那支歌吗?“怎能忘记旧日朋友,心中能不怀想?旧日朋友岂能相忘,过去的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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