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来,天空中已没有礼花的痕迹,但是,我看见了奶奶的微笑。
我从来都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家乡是一个并不富裕的县城。奶奶又家住乡下,四面环山。我生来就钟情于山涧的泉水,又不愿自己走,要让奶奶抱,裹脚的奶奶总是抱着我,带我到泉边去玩。想要吃什么东西就只能让叔叔骑着摩托车奶奶抱着我座在后座上去县城去买。奶奶就是这样宠着我,纵容着我的任性。
那年初春,天气还冷着。我缠着奶奶要买礼花来放。两鬓已斑的奶奶笑的盈盈的、颤颤的,说:“好耍乖啊!。”奶奶已经抱不动我了。我不情不愿地跟着去了。一路上,我东奔西跑,还去玩路边的水流,看到秸杆就要踩上两脚。奶奶的眉间流淌出她极力遮掩的疲惫,只是任性的我,当时根本没有发现,只是奶奶的眼神,还是慈爱的平和的。
“奶奶,你看,这朵花开了。”
“是啊!”
“奶奶你看这花好不好看。”
“好看”
“还有蝴蝶呢,我要捉一只,奶奶帮帮我!”
“好啊!乖孩子,在这里要小心。”
奶奶的语调里盈满了苍白,声音喑哑着,脸冻得通红,但还是下了田垄,去为我捉蝴蝶。
我站在原地,看着奶奶的蓝布衣裳消失在比田垄低了好多的田地里,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那条我无比熟稔的河流,竟然会那么深、那么深,几乎隔断了我与奶奶!
“奶奶!……奶奶!……”
一天后,奶奶在床头苏醒过来,对我说:“乖,不哭,奶奶会好起来的。”
我点燃了一束又一束的礼花,奶奶笑了,笑容盈盈的、颤颤的。我也笑了,只是知道,只此一周后,便成了诀别。
年迈体弱的奶奶,在我们一家离开家乡三天后去世了。
对着家乡的方向,燃起那天剩下的礼花,礼花开成思念的花朵,只是,终于消散。
就像奶奶她深爱着我,她的深爱也终于了无痕迹,只是她那盈盈的、颤颤的笑,终于镂进心底,永不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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