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从乡下刚到团风县城读书的时候,父母因为都要上班没有跟着过来陪读,只有我和奶奶在这个比原来生活的黄湖农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城市独自生活。开学前在出租屋里的第一晚,父母也没有陪我,只留下一张图书馆的借书卡和一串钥匙。就这样我和奶奶开始了在这陌生城市的全新生活。
奶奶不是城里人,是一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让她感到自豪的便是生了一个跳出农门的儿子、有一个“聪明好学”的孙子——从小县城中学后来考到黄高来。她早已习惯劳作的双手在习惯简单的电器使用后也开始了忙碌,即便那种忙碌是那样的让我诟病——捡废品。她趁我上学的时候如同在土地上耕耘一样,在我们校园里和附近捡起那些被遗弃的瓶子、纸碗――渐渐的我也从同学的口述里听到这样一个人:驼着背,穿着一件洗的发白衬衫,在校园的垃圾桶里翻着可以卖废品的婆婆。初次听到同学们谈论时我不知道是自己的奶奶,还笑着附和“好恶心啊!”。直到亲眼看见那种恶心,便想当然的认为是一种“羞耻”,并故意躲避!没错,我躲开了,没有再去看她,也许这便是当时我认为的最好的办法吧!
等到放学回家,我问她为什么要去做那种事,难道父母给的生活费不够吗?她只是笑,笑的满脸都是沟壑。我也没有再问,实在是讨厌这样无意义的询问,只得作罢。每天躲在教室里不去遇见她,这样也就免了尴尬。
后来交到了几个损友将我带进网吧,我就如同那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了。每天快速的“填”完作业,便找借口和同学一起出去玩,一玩便是九、十点钟。但每次都能在转弯处,看到一束昏暗的灯光里投射的一个黑影,瘦瘦的或坐或站。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奶奶在大门口的廊灯下等我。但那时的我像一个做了坏事被人看见的孩子一样,心里并没有任何触动,反而是一种怒气,一种“为什么要在门口等我,我又不是不回”的荒谬愤怒。尽管后来我多次对奶奶说不用等我,她还是在我每次犯错之后像迎接“浪子”回家一样等我,无论是愈来愈冷的寒秋,还是年老身体的不适!我很讨厌这种固执至少当时是。
直到高二,父母已来到我身边,而奶奶也可以回家,自己也没了网瘾。
冬日的一天,几乎不来学校的妈妈,突然出现在教室外把我带回老家。我又一次与奶奶共处一室,只是这时的她已经不能用她那饱经沧桑的笑容迎接我,不会因孙子回来而在厨房忙碌,也不会对我说那时那么厌烦的“回来了”。有的是几乎难以听闻的呼吸和那萎缩得如婴儿般孱弱的身躯。呼唤,没有丝毫回应。回想过去自己的懵懂,唯有惭愧!
您如那一盏灯,照亮了我孤立黑暗的心!
您如那一抹影,默默支持我的前行!
但这些年都被年幼无知的我无视,那用来偷偷上网的钱不是您翻遍一个垃圾桶一个垃圾桶换来的吗?而我却报以白眼。那漆黑巷口的等待,在深秋的寒夜您难道不冷吗?而我只是不耐烦。所有的愧疚在那一刻都化做泪水,滴到您的被褥上。不知您有没有感受到?您那不懂事的孙子迟来的歉意!
又到冬日,期望奶奶在另一个世界里没有病痛,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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