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来到这里非常荣幸。我的感受跟我1999年初到哈佛成为新生时的心情一样:感觉我不配来这里。而我每次开口说话时,都必须要证明我不只是个白痴女演员而已。
那时,年仅18岁的我已经演了七年戏,以为自己在大学里能找到一条更加严肃和深刻的路,所以大一那年我决定修神经生物学和高等现代希伯来文学。但当我为了希伯来语课的ABC以及神经应答的不同机制而挣扎时,我看到朋友们写关于帆船的论文,做流行文化杂志,看到教授讲童话故事和《电脑高手帝国》。我发现,为了严肃而严肃,这本身就是一种虚荣,是一种模棱两可,是为了反抗我想象出的自我而采取的一种姿态。我当演员当然是有原因的,我爱我的职业,我不必为此遮掩什么。
几年前,我跟我老公去东京玩,吃到了最美味的寿司,那家饭店只有六个座位。当地的朋友说,东京所有最棒的饭店都是这么小,而且只做一样料理。因为他们明白,要把事情做漂亮,关键不在于数量,而是在对至善至美的追求过程中的愉悦。
在我的职业生活中,我花了许多时间,寻找我自己做事的原因。我的第一部电影在1994年上映,那时我才13岁,至今我仍能一字不差地复述《纽约时报》对我的评价:波特曼小姐摆造型的功力比演戏强很多。这部电影在当时得到的所有评价都是不温不火,商业方面更是惨败。这部电影叫《这个杀手不太冷》。而今天,拍完了35部电影之后,它仍是人们见到我时最常提到的片子,说这是他们最爱的电影。
我很幸运,自己首次参演的电影,起初在所有的标准上来看都是一场灾难,这让我很早学到,价值应该来自电影拍摄过程的体验,来自触碰人心的可能,而不是商业和影评方面的成功。
于是我开始只挑那些我热爱的事情来做,只选那些我能汲取到有意义经验的工作,这让我周围的所有人都彻底困惑。我拍了独立电影《戈雅之灵》,为此我学习艺术史,连续四个月每天研读戈雅和西班牙裁判所;我拍了动作片《V字仇杀队》,为此我学习了所有与自由战士相关的东西,他们也被叫作恐怖主义者……我可以决定我自己的价值,而不是让票房或名声来决定。
当我拍《黑天鹅》时,整个经历都是属于我自己的。我已经刀枪不入,不怕别人怎么用嘴喷、怎么用笔写,也不在意观众是否愿意看。这部电影给我的启示是,对于芭蕾舞者,当你的技巧达到一定高度后,唯一能让你与众不同的,就是你的怪异甚至瑕疵——有位芭蕾舞者因转圈的轻微不平衡而出名。从技术上说,你永远不能做到最好,总有人比你跳得更高,或者有更美的姿态。你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展现自我。我饰演的妮娜在艺术上取得了成功,更重要的是,她为自己找到了完美和愉悦,而不是为了试图在别人眼中变得完美。所以当《黑天鹅》取得商业上的成功之时,我觉得荣耀和感恩的是,我触碰到了人心,我已经建立了自己价值的真正核心,不受别人反应的影响。
大家告诉我,演绎职业芭蕾舞者是恐怖的挑战,但促使我去演的并非是勇气或胆量,而是我对自身局限的毫无所知。没有经验,曾让我在大学时缺乏自信,让我愿意遵循他人的规则;而如今,它也让我敢于接受挑战。
我认识一位小提琴家,他告诉我,他无法作曲,因为他懂得太多曲目,所以每当他想到音符,现有的曲目就会立刻出现在脑海里。一个人所知道的唯一的做事方式,就是自己的方式。每次你动手做新事时,你的无经验要么会引领你走上一条遵循他人价值的路,要么会让你创造属于自己的路。如果你对自己做这件事的原因很明确,那么这条路即使奇怪坎坷,也会是完全属于你自己的。
谢谢你们,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大家将来如何创造美好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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