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早点店除了早开午关的卷帘外,几乎没有“门”的概念。她说本来店就小,没什么可以偷的,而且这样阳光可以更好地照进来。
尽管这样,她还 是每天把它移到店外,调整角度确保它全身都能被晨光照到。
她在店里忙碌,它在外面沐浴日光。
她有着一头干练的卷曲短发,即使个子较高,她还 是一爱一穿高跟鞋。她很一爱一打扮自己,也很会打扮自己,每一天都是整齐的,美丽的。她不用口红,喜欢用唇膏,说是颜色淡淡的很自然很养眼。她也会打扮它,她给了它一个有浪纹的白色陶瓷盆做裙子。
她卖的早点味道可口,而且即使到了中午去买也是现做的。她能记住每一位客人习惯吃和喜欢吃的菜式和搭配。光是听着店里客人们与她的问候声,还 有看着客人们欣赏着它,就会温暖得对接下来的一天充满向往。
她听到类似赞扬的话就会笑。有客人夸过她的早点,她干净的店铺,即使不开花也长得很挺拔的它……她都报以一个长久的、喜悦而谦虚的微笑。记忆里我曾指出它长高最快的一截。她先是愣了一下,再用右手优雅地掩住了嘴,连眼睛都盛开着笑意。“你发现啦!”她嘴角上扬。
“你真的很喜欢这盆啊……它是什么草吗?”每当有人指着它这么问时,她总是回答:“是花,这种叫含笑,从开店之前就在养了。”
含笑。这花名多么适合她啊。不论是笑的方式还 是人。她总说等那年春天开花了以后,就要让所有人都见见有多美,闻闻有多香。
不知什么时候听她说过,她要攒钱开一家更大的店。我一直祝福着她,希望她早日梦想成真。她也努力地在几个工作间奔波。她期待着,它期待着,客人们也期待着。只是这一天来得似乎有些快,至少对我来说确实是。
有段时间我总觉得好几天没开店了,后来看到有人开始往店里钉木、搬玻璃时,我还 担心她是去别处开店了。要是她带着她的含笑梅去了别的地方,那这个冬天,那些习惯于到她的店里喝粥取暖的老人不是要感到寂寞了?那些爱抱怨寒假短的孩子们不是少了个安慰的人了?要是她就这么搬走了,客人们不就见不到含笑梅开的样子了吗?整个冬天,我与她的许多老顾客一样,在别的早点店吃早点,却向着她的店张望。
春日的阳光是充满希望的圣物,舞蹈于大地,施舍于生命。就像给世界增添色彩,就像给造物注入灵性。让人情不自禁记起她。她一爱一着阳光,她爱着生活,她爱着生命。她有一盆一直没有开的花,记得叫做含笑。
含笑!那天早上,在看到昨天还 关着的那家早点店前的白色陶瓷时我有些激动,几乎要把这两个私底下玩味了许久的字喊出来了。那家早点店又开了,它从里到外全部都装修了一遍,并不是那么讲究但还 是充满温馨。
“现在并不只卖早餐,我们也有快餐。”她用托盘给我送来了早点。我似乎又是来得最早的客人。她和我聊了几句后就去看花,用手轻一抚花一瓣想要唤醒在晨光中困意绵绵的它。一枚枚小花不偏不倚轻轻点在墨枝上,饱满光滑的鹅黄花一瓣让人不禁去猜想,这尝起来会有多甜呢?含笑梅含蓄地在叶片中半遮半掩,开而不放,似笑不语。
她问我店里装修得怎么样。我说真好,装修得好,而且阳光还 能照进来这么多。她用右手掩住嘴,笑得很开心。她说她喜欢阳光,含笑梅也喜欢,客人也喜欢,所以这家店依然除了卷帘外没有装门。我问她,接下来打算怎么样呢?
“接下来啊……”她的两手交叠于水红的新围裙上,透着江南人特有灵气的眼睛望着那盆含笑梅。风晃悠悠地,吹痒了花朵。少女们轻扭身姿,咯咯直笑。
接下来的梦想是什么样的呢?会在什么时候花开呢?在那一恍惚她和它似乎是在互相发问。她和它将再次一起含笑开放。她在期待着,我猜它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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