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阳历生日是1月29日,可是奶奶和母亲都爱过些阴历的生日,于是我也在今天迎来了我第十五个生日。
一大早晨睁开眼看见的便是堂弟白净的脸,上面嵌着一对眯成缝子的眼。他像每一次一样精神地催我起来,而我第一次没有从空气中捕捉到困倦二字。我的灵魂在这种可以预见的欢喜里变得轻快起来。很久没起的这么早,因而觉得晨光是迷人的,它温和地从小窗子挤进来,照的眼睛里有种发棕色的光,空气里的尘埃随着手臂的挥舞一张一张地飞起来。
过了一会子,姐姐也在楼下大声地叫起我的名字来了。声音透过阴暗又曲折的走廊传过来,有点含糊不清却照样带着种割不断的欢快。堂弟已经不迭地应着,在我之前趿拉着拖鞋跑下楼去了。这情景我霎时让我觉得很熟悉,就像多年之前的我们三个——那时表姐并不常来,她的到来便是盛会。我们总要掐算着时间早早地等着,然后听到声响便争先恐后地跑下楼去,有点紧张又羞怯地看着她。姐姐一到这里来,我便觉得气氛已经完全,所有的欢愉都在空气里荡漾着喷薄而出了。
姐姐和我一起摆弄着圣诞时买的长长的驯鹿——它的身子是用铁丝编成的,可以随意地弯曲扭转。我按住它的腿,姐姐拉着它的手,我们便在音乐声里给这头驯鹿编了一支又一支滑稽的舞曲。它的腿和手在我们的指挥里僵硬又勉强地扭动着,身子被折磨地站不大直,像是一个小丑似的微弯着,头上尖尖的角一动一动地向前探着。它很可爱甚至有点严肃的表情这时候反倒是最大的滑稽了。我们拼了命地想起一些经典的舞蹈动作,像是民族舞或者是芭蕾舞,我们在它可以依稀辨识出模样的舞姿里哈哈笑起来。到最后它的身子都麻花似的扭成了一结,我们也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快乐不再是空虚的,它真切地来源于我的生命——我这条活了十五年依旧活力充沛的半大的命。小时候看书,常常读到的就是哪个皇帝幼时登基又是怎样的有勇有谋。我那时就对数字没什么印象,始终觉得九岁十岁只是很大的年纪,理应有那般的见识。可是后来当我一点点长大爬过那些间隙,才发现自己仍然是一个半大不大常哭鼻子的傻孩子。可是我从不觉得遗憾,因为我从生命里找到的意义或许并不次于那些锁在乏味里的皇帝。我的命可以是自己的,他们的命却必须是天下的。
最后是我们几个人挤在方正的餐桌前对着照相机傻笑,我勉强顶着就要掉下去的生日帽,紧紧地搂着姐姐和堂弟,我们的表情是奇怪又好笑的,可是我们的心却是一样快乐的。我知道这并不是藏着多少美味的生日宴会,可是我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快乐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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